第33章异数
瓦上万千银线垂落,在院中敲出细碎声响。一时间,室内没谁说话,唯有雨幕在窗外簌簌,将天光滤成灰白雾霭。直到楚琛陡然侧头,诧异道:“你想杀我?”
处暑抬起的手指蓦地一僵,眼中更为诧异:“你还真是个入境?"他满脸不可思议,“你这年纪……算了,我倒也输得不冤。”楚琛一言不发。
要论看闲书,武侠相关向来不是她喜好的类别。但作为信息时代的健身人兼格斗人,她硬盘里倒也躺着些经脉穴位图。而穿越之后,亲耳听得些什么脉,什么楼,要说没紧张过、期许过、心潮澎湃过,那更是扯谎。这事就像金融市场,当连菜场的大爷大妈都谈起某个风口,红利期便过了。这方世界确实存在武功,亦或说修炼体系,可能还会有什么经脉运行,但通往的并非飞檐走壁,更别提刀枪不入、裂石开山一一楚琛觉着,自己大约永远忘不掉这一天,在穿着新蹭得的衣服,问及郑鸣珂此界武道最高能有多高时,少女脸上那副混杂着亲切、和蔼乃至欲言又止的祖情,以及那句:
“弟啊,你都束起发了,那是该少看些话本……要是练练武便能横行天下,那私藏甲胄怎会被定为谋逆呢?”
至于眼前的处暑,神情虽无异样,但那眼神,那姿态,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楚琛皱眉盯着他,忽又笃定道:“你想劫持我。”处暑神色未变,居然点头:“正是。敢问府上何处?”“破家流民,谈什么府邸。"楚琛摇头道,“你值四十两,我这条命怕是抵不得。”
“郎君是县令的贵客……
“哪家贵客要为主家鞍前马后?“楚琛随手虚点自己眼下,“瞧这乌青。我昨晚拢共睡了两个时辰。何况咱们还在清风镇打过照面。”沉默裹着雨声在梁间游走,处暑审视着她,慢慢地凝起眉:“郎君通身气度,可不像个流民。”
“我装得好。“楚琛坦然道,“我是个屠户子,我母就是李氏一一”雨雾漫进窗棂,处暑忽然向前倾身:“不像。”“莫心急,话还没说完。"楚琛斜睨他,“实话说了,我是夺舍来的。”处暑两眼猛地一抬,一股被利刃指着似的不适,也直冲而至。但青年明面上,只是叩了叩榻沿:“夺舍?郎君可知这二字的分量?”“不然呢?“楚琛似笑非笑,“我倒也想说我是天降紫微星,可惜现在还不行。”
“呵,就当郎君是吧,怎么不寻个像样的壳子?”“你当我有的选?“楚琛嗤笑,“我那老家这几年来,可没听说过哪饿到要吃人。”
处暑沉吟片刻:“郎君原是南朝贵胄?”
“非此世人。“楚琛语气平淡。
处暑摇摇头:“乡间孩童也爱扮些狼主托生的杂耍,郎君指望我当真?”“杂耍?“楚琛淡淡一笑,“十三入境,无根无基,神智尚清一-护法觉得,这般人物该是什么来路?”
处暑目光如刃,直刺她眼底:“天地造化,自有异数横生。”“县令还不知我异数至此,但已愿借我住处、许我户帖,我可以说,你是我带来的帮闲。"楚琛懒洋洋地袖起手,“你要借我脱身,且不论我这半吊子入境能给你多少麻烦,也不提这附近多少双馋四十两的眼睛…“你这般淌着血、忍着痛回去,能得些什么?一声夸赞?几点赏钱?后续的休养呢?跟着我,起码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不是么?”满室的雨声里,肩头渗血的青年笑出一声。“你不怕我说与旁人?”
楚琛也笑:"既然问出来,正代表你不会说。”“呵,你倒还真像个借尸还魂的老鬼……“青年摇头,“说吧,主君,你要仁么?″
一一这算这遭过了,还是没有?
楚琛注视眼前青年,依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唯有眉心间萦绕的隐约不适下去不少。不过,反正事已至此,人杀鬼杀全无所殊也,索性回到原来问题:“先答话一-我这般境况,阳寿还剩多少?”“不知。"处暑也答得干脆,眼神坦然如秋水:“我未曾入境,何况这境遇因人而异,入了的也不会与我言说。”
又是这套说辞。楚琛追问道:“那你怎知我已入?”处暑没说话,只稍稍动了下肩。
单看形貌,他不过是个二十许的年轻人,因那枚重箭和失血,显得苍白憔悴,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可这细微调整方起,楚琛立即皱眉,也不动声色地跟着一调。
处暑却歪了歪头,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抬起。这多余的动作一加,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却是散了。处暑道:“主君方才作何感应?”楚琛眉峰微挑:“大约就是你要害我…”
“入境之异,全在感知杀意。"处暑嗓音低得像在说给自己听,“有人敏锐过甚,轻风落叶,以为是刀光剑影,于是生生将自己熬死;有人迟钝过甚,于是列也不知怎么死。”
“中庸最上,但中庸与否,只有自己知晓。至于其他…楚琛郁闷道:“也是只有自己知晓。”
“正是。所以世间武者大多只求登楼铸身一一也有说法叫淬体锻骨的。“处暑言语淡然,似乎只是在谈论天气,“毕竞这境入成,是锦上添花。不成,却容易丧命。”
什么万恶的小众低武世界的神经病规则……楚琛满心是槽,接着问道:“我母亲呢?″
“圣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