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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公?”
直到老竖监近身低语提醒,齐公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两位重臣,“来,坐了说话。”
无论高傒亦或是国懿仲,瞧着齐公蜡黄的肤色略显松弛,眼窝也呈凹陷,甚至灯台火光之下,略微泛着银光的鬓丝也多了几缕,举手言谈之际疲态尽露,气色明显不如以往。
落座之余,齐公让老竖监前往奉茶,而后便散去阁内本就为数不多的侍从。就连老竖监也守在了门外。
高傒隐感氛围不太寻常,与同有此念的国懿仲短暂侧目对视之后,方对齐公拱手请问,“不知国君召我等前来,有何要事?”齐公抬目看向二人,慢声道,“近来发生了一些事,令本公开始打算要慎重想一些事。两位老兄弟都是追随我一路走来的心腹之臣,今日特地请你们过来小坐,实因昨夜本公突做一梦,至今仍心有余悸,这才寻二位前来一解,断断是吉是凶。”
国懿仲拱手垂问,“是何梦境?还请国君示下。”“附………容我想.…….”
闭目背抵凭几,齐公回忆起来,“本公依稀见着一座深山,那里植被繁茂、水源充沛,大小生灵无限。其中以黑熊最为凶暴,为众生所敬所惧,都躲着它远远的,身边放满了各色食物,但却在懒懒打盹。这时有只白狼时刻躲在林中窥伺,似乎随时准备趁其不备偷袭。偏这时,林中忽传一声虎啸。”高傒微微细目,只见眸光闪烁,“而后呢?”齐公笑答,“然后本公就被这虎啸之声给惊醒了,环顾殿内方止是梦,却已是冷汗浸透衣衫。”
了然齐公梦境所见,高傒与国懿仲都陷入沉默之中,谁也不曾先开口。见二人闭口不答,齐公先行看向国懿仲,“国子,不妨先听听你的见解。齐公亲自点名问话,国懿仲虽是一脸难色,却也不容不答,“依老臣愚见,此梦要点在于谁最终能为山林之主,白狼阴鸷贪狠恐难胜任,黑熊虽略有怠惰,但终究还是会醒过来的。”
“哦?"齐公抬手拖着下巴,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国子认为此梦昭示黑熊仍当继续为山林之主?”
“正是,"国懿仲直言回说,“既然众生灵都已拜服于它,贸然易主只怕会引来更多争斗。”
齐公复笑,“莫非国子忘了还有那一声虎啸?”国懿仲面色犯难,甚至有了片刻犹豫,可终究还是未改初衷,“既然黑熊至今能为山林之主,可见这虎本乃外来者,不该于此山现形,况且虎熊相搏胜负尤未可知,但杀戮是难免的。”
近目细端,齐公见国懿仲眼神极为坚定,便不多言,只轻轻点头,“此话有道。”
之后,他也未再问高傒的看法。
而齐公此问加深了国懿仲心中不安,他正想拱手说些什么,却见齐公已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国君?”
一声轻唤不见齐公回应,正待国懿仲起身欲将其唤醒之际,高傒却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摇头示意不可惊扰,并起身招手,领着国懿仲起身面向齐公无声拜礼后,一同离去。
出了晓机阁,国懿仲憋了一肚子的话,正想扭脸对高傒倾诉,却被高傒低声先声截断,“此处人多口杂,有话回我那儿再说。”无奈之下,国懿仲只好跟着高傒去了他的田宅。刚入草亭,国懿仲不及落座便道,“黑熊、白狼还有那啸虎,齐公这是何意?刻意试探我们?”
高傒倒是平静如初,屈膝落座蒲垫,只一声轻笑,“知道还问?方才我细观齐公神色,只怕他的身子已大不如前了。”国懿仲不解,方落座追问,“我从徐关归来时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色衰至此了?”
见他问及原由,高傒眉目一转,低声轻叹起来,“唉,试问历经这等事,又有谁身心能保不受创?”
“别卖关子了,"国懿仲没了耐性,“一口行军锅里吃了三年的糙粮,你这老小子还和我见外?”
“其实……”
“竞有此事!简直岂有此理!”
听罢高傒说及伯诸与文昭有染、甚至还怀有身孕,国懿仲气得面色通红,如烧红的烙铁一样,攥紧偌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石案之上。“嚷嚷什么?好听么?"高傒安抚道,“此事齐公顾及公室颜面,更何况还牵涉到了卢氏,决意不声张。如今文昭腹中的孩子已被拿掉了,明日过后即将离齐,此事就此作罢。”
一番沉思后国懿仲却缓缓摇起头来,“不,此事不会如此简单。方才我听齐公的口吻,虽未明说,却已有了改立储君之念,故意试探我们的口风罢了。”高傒点头应道,“大体不差,齐国大小士族三十二,自太公封齐以来各族之内又不断改封分封,直系旁系只怕早已过了百支,不过绝大多数都由吕、卢、国、高四族分领。这些年来国后为了长公子之事多番奔走,已经为他打下了很坚实的基础。齐公顾虑大局,担心贸然易储,会引发局势裂变,到时难以收拾必将生乱。”
国懿仲眉眼一抬,审视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高傒,“方才齐公只独独问我,可见顾虑我与卢氏有姻亲。不过却未对你问只言片语,莫非你也赞成易储改立其他公子?”
高傒嘴角轻挑,“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从未表过态。”“这就是这老白兔狡猾之处,"国懿仲不免数落起来,“当初你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