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在北疆,这个时间点吃晚饭再正常不过,可是对于内地而言就晚了一点。尤其是在极度注重养生,三餐定得比闹钟还要精准的秦女士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妈妈,我今天太困了,下班回来就睡了,才爬起来没多久,食堂早就没饭了。"随越大脑疯狂转动,组织搪塞的话。
“你这个孩子真是的,困了不能等到去食堂吃了晚饭,回来再睡?”
“现在这个时间才吃,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怕不是又要玩手机熬到凌晨两三点吧。”
秦芳雅没好脾气地念叨她两句,又扯到老问题:“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家不回,非要留在北城,你要是愿意听我安排,回来实习的话,饿了用得着自己动手吗?”回家的话,不说做饭,随越的衣食住行都可以全权交给秦女士打理,用不了她费一点心。
但日常作息也会恢复到小学,每天多少点钟回家,多少点钟出门上班,三餐吃什么,甚至什么衣服搭配什么裤子,用哪个牌子的香水,秦女士都会插上一嘴。光是想想,随越都觉得压抑紧绷,难受至极。“妈妈,事情已经定了,我都开始在这边上课了,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随越深呼吸一口,声色低沉地提醒。秦芳雅被噎了下,旋即改了话题:“我好久抽个空,去北城看看你。”
随越人在偏远北疆,和繁华北城相隔十万八千里,那里敢让妈妈去北城?
她惊恐失色,张口便是拒绝:“不要!”
秦芳雅觉出端倪,不快地问:“你什么意思?”“没,您别多想,"随越眼珠乱转,慌忙解释,“我才上班没多久,学校事情很多,太忙了,您来了,我也抽不出时间陪您。”
秦芳雅独断专行,向来受不了被人拒绝,哪怕对方是亲生女儿。
她窝火地问:“你爸要是过去看你,你就有时间陪他,是吧?”
随越搬了一整天的砖,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对顾泽,身心俱疲,实在是无力再应对妈妈,很快找借口挂了电话。她丢开手机,再去瞧锅里的青椒炒鸡蛋,一半夹生,一半黑糊。
随越重重叹息一声,迫不得已又吃了一碗泡面。随后两个工作日,随越吃足周一的教训,成天把自己裹成粽子,缩进保暖的羊绒大衣。
奈何日口阴云压顶,达不到顾泽需要的自然打光,迟迟拍不了外景。
等到又一个星期五,黑沉两日的天幕总算是破开口子,迎来放晴,他们才能接着拍余下的外景。这一天的拍摄,随越要全程入境,在顾泽的指示下,有组织地带着学生转遍校园各个角落。
昨晚新一轮强冷气流自北往南,猖獗地洗刷齐巴尔,随越穿上兼具美感与保温效果的大衣,浑身寒毛服服帖帖,不再闹事,但暴露在外的脸颊仍然被刮得凄惨。她生在气候温暖湿润的海城,去北城经历过几年严寒霜冻,可齐巴尔的寒凉格外不同,独属于边塞的狂野霸道在每一阵疾驰呼啸的劲风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随越和学生们在外面吹了大半天,脸上火辣辣的痛,伴随几场难耐的瘙痒。
咬牙坚持到下午拍完,学生们回教室上课,随越终于得空坐回办公室,紧急处理了数条群消息,埋头做完好几个资料。
不再正面寒风直吹,她脸颊的刺痛却不消反增,边边角角的痒意随之愈演愈烈,扰得人手痒。
随越忍不住用手抓了抓,摸出手机,将黑屏当镜子用。这一照,把她吓得不轻,险些高声惊呼。
随越不可置信,慌慌张张解锁屏幕,点进相机,用前置摄像头怼近脸蛋。
当真出了大问题。
她平时白净无暇的脸蛋此刻不均匀分布红色斑点,密集疹人,双颊明显肿了起来,好像被人揍过。随越不知原由,又惊又怕。
偏在这个时候,她余光瞥见窗外经过一抹挺拔身影。不是顾泽是谁?
看他行径的方向,约莫会进教学楼。
随越顾不上探究他是不是会来办公室,率先袭上脑子的念头便是躲。
一万个不想被他撞见这副红肿难看,堪比毁容的模样。随越今天也没课了,扯起背包就跑,从另一个出口往教师公寓逃。
顾泽从容不迫地迈进教学楼,拉开厚实玻璃门,朝前走出几米,放眼一瞧。
恰好瞧见随越急不可耐推动斜对面的玻璃门,垂低脑袋,躲躲闪闪地跑走。
不知道在心虚害怕什么。
会不会是出了要紧事。
顾泽眉心不由拧动,脚尖一转,踩上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