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住了一晚就回来了,她不想他哪一天回来了,迎接他的是冷飕飕的冰窖,她想他到家的时候,家里是暖暖和和的。
没过几天,她收到了他寄到厂子的加急信件,在信里他解释他出了一个小车祸,因为脑震荡住了两天院,医院里不能打电话,又不想她担心,所以就让易然到外面给她打的电话,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是他的错,不该骗她。
信里还附上了他的住院报告和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除了有些瘦了,身上看不到其他受伤的地方。谭溪月在照片上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骗子),然后把照片夹到了笔记本里,转天周六一大早,她去到山上的庙里,求了个平安符,等他回来得给他夹到钱包里,她本来不信这些,但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出的第二次车祸,她有点儿后悔他走之前没到庙里给他求一个了。她没有给他回信,但隔个两三天,下了班她先去汽修厂那儿溜一圈,冯远会跟她说说易然打电话回来都说了什么,她也能知道他的近况。
一个月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其实也快,昨天下班她去汽修厂,冯远说他们已经从那边出发了,最晚今天晚上也能到。
也该回来了,明天就是阳历新年了。
玩具厂今天早下班,沈雅萍的店今天也早关门,谭溪月去供销社买了些肉和水果,又带上厂子里发的糕点和油,先回了趟娘家,她没在那儿吃晚饭,把东西放下就回了河东。
她到了家,第一件事儿是打开火炉,添了些煤炭进去,让火烧得旺起来,把屋里烘暖和,然后洗手换衣服开始做饭,先和好面,让它醒着,又把猪蹄和牛肉分两个砂锅给炖上,肉咕嘟咕嘟地炖上了,她就开始包饺子,包饺子很简单,她都不用弄饺子馅儿,老太太刚拿小盆给她装了满满一盆已经调好的馅儿,让她带了回来,够他们两个人吃好几顿,馅儿都是现成的,擀皮包就很快了,一个小时不到,她就包出了三盖帘的饺子,其中两盖帘放到冰箱里冷冻好,还剩的一盖帘留着今晚下锅煮,她又炒了两个下饭的菜,拿盘子盖上,放在火炉旁,防止冷掉。都弄完,她走到胡同口转了一圈,踮着脚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人影,她不想让自己干等着着急,就去洗澡了,洗澡出来,她又学习了两个小时。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北风又起,柿子树上的灯笼也跟着摇晃。
她攥着手里的平安符,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站到了院门口,黑沉沉的夜空里又飘起了雪花,他走的那天下着雪,今天又下起了雪,他们还要押队带着那么多辆车回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等雪下大了,路上都结了冰,怕是更麻烦。
周围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应该快要到零点了,可是胡同口依旧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谭溪月压下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裹紧已经凉透了的羽绒服,转身往院子里走。
“猫猫。”
身后有人叫住她,很艰涩的发声,又缓,又沉,却很清晰。
他倾尽全力,能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谭溪月整个人都僵住,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像是陷在梦中,又怕被惊醒。
漆黑的夜空里在一瞬间绽放出大片绚烂的烟花,他站在烟花里,看着她,一身风霜,眼里有笑。她想问的话有很多,可还没开口,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先掉下来。
她慢慢对他张开手,哽咽道,“过来,先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