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父亲是如何看待现如今的我的。
年幼时那个挨打了只会哭泣默默承受、不敢反抗的孩子，长大后变得牙尖嘴利了一些会是什么感觉？愤怒？烦躁？
可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样，父亲犹如那深夜幽暗的树林，我曾在那树林的边缘游荡了许久却都未曾真正的深入过那片树林，反倒被外围的毒蛇虫蚁伤了不少。
或许我未曾真正的看透过他，可我偏偏……不愿去承认这些。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的那些鼓起勇气反抗，或许在他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儿戏。犹如跳梁小丑一般，自顾自的杂耍卖弄，丝毫未曾注意过台下观众那戏谑的嘲笑。
汹涌而来的无力感和自嘲涌上心头，那窗外的蝉鸣百无聊赖的叫着，对我发出轻蔑的嘲讽。
“说完了吗？老东西。”俞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月光停在他身前一步之遥，我却能看清他沉得可怕的脸色。
父亲岿然不动，甚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只是用那深渊似的眸子凝视着我，一言不发。
俞璟走路很轻，安静的走到我的床边，一声闷响后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他从背后伸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扶起，向前跨坐在我的身后，让我得以靠在他的怀里。
那胸膛背后传来的心跳声令我安心，一切思绪都随着一声声有规律的鼓点如烟般散去。俞璟抬起我的下巴，左右扫视一番，不发一言的将拇指深入我的口中。
微咸又干涩的手指放在嘴里的感觉并不太好，俞璟的手指在我的口腔中游弋，按过每一颗牙齿，又将牙齿周围的软肉一一摩挲而过，那略微粗糙的指尖按过与牙齿贴合的颊肉时，一阵令人牙酸的痛感钝钝传来。
我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舌尖也下意识的缠上俞璟那根有且放在我口中的手指。似是感受到舌头对手指的阻力，俞璟的手指再次确定般的按了按那片疼痛的区域，在我准备狠狠咬他一口时，他的另一只手也塞了进来抵住了我的牙关。
口腔无法闭合，舌头又被那只手指按住无法 发出抗议的声音。口水便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流下，有的呛住了喉头，引得我难耐的轻咳，有的另辟蹊径，在俞璟的手腕流下一条反着月光的小河。
“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喜欢动手，怎么人模狗样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俞璟抬起头，抽出在我嘴里作威作福的手指，拉出一条晶莹的银丝。
他将那湿润的手伸到父亲的面前勾了勾，月光也晃了晃，他笑眯眯的撅起嘴：“嘬嘬嘬。”
我又羞又怒的给了俞璟一肘子，羞他不顾及我的脸面在外人面前动手动脚，怒他动手动脚后还不知收敛甚至愈发胆大妄为的展示给别人。
但也在这羞怒之下，一丝隐秘不易被察觉的快感自深处弥漫而出。我捂着脸将头埋在俞璟臂弯里，安静的氛围在俞璟恶意的逗弄之后变得更加诡异了。
我悄悄将手指错开一条缝，透过那条缝我甚至看到了父亲攥紧的拳头和用力到发抖的牙关，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开口，也没有如我预想中的那般动手。
他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又像是不解气似的缓缓吸了一口气，再次点了点头。他一直看着我们，嘴唇翕动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不需要治疗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令我摸不到头脑，父亲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门合上的瞬间，俞璟便凑了过来狠狠吻住了我。我本想质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我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这些想法渐渐地都被这个吻挤在了一旁抛诸脑后。
他吻得急切，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一般，在我的口中攻池掠地、肆意妄为。被父亲打到的一侧脸颊还在肿痛，唇齿之间很快尝到了血的味道。
我推开他，急促的呼吸着：“怎么这么着急？生气了？”
俞璟眨了眨眼，神色突然变得可怜了几分：“我不该去接水的，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景哥就受伤了。”
他像是在自责，侧过身子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一番探寻之下却毫无收获：“没有急救包，似乎只能去护士站紧急处理一下了。”
我点点头，跟着俞璟走出病房的门，趁着这个机会我环视起了四周。
看起来是在住院部的南侧病房，关上房门时我看到了“514”的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