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反锁,空间密闭。
时苒背靠着墙,心跳加快。
沈方知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两人都一言不发。
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不知如何开口。
“为什么不看着我?”
以沈方知的身高,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你太高了,仰着头脖子疼。”
沈方知:“……”
下一秒,时苒双脚悬空,被抱到了洗手池上。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拽住了男人的衣服,右手撑在身后。
沈方知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扶着时苒的后腰,语气清冷。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他的脸近在咫尺,时苒缩了一下身子,别开眼胡诌:
“喜欢是会变的,平时很喜欢的人可能突然就不喜欢了。同样,以前讨厌的也会突然就喜欢上了。”
感情这种东西,本就莫名其妙。
沈方知眸光一寒,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可能是医生的手比较好看吧。”
话刚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可笑。
“他的手好看?”
然而男人却冷笑一声,一本正经的反驳:
“我不仅手比他好看,我脸也比他好看,就连腿都比他长,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
时苒眼睫轻颤。
面对这人,她做不到像刚才面对言硕那般言之凿凿。
但现在的她,也不是之前的时苒了。
那个谨慎又小心翼翼,总是瞻前顾后的自己,早在母亲去世那天就被她杀死并掩埋。
她直视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
“因为他能让那个人死。”
沈方知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立即道: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我也…”
他话没说完,触及到时苒冰冷的眼神后突然想起来什么。
声音轻颤:“你是在怪我吗?”
怪他没做到当初承诺过的事?
面对他突然变得有些受伤的表情,时苒撑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弯曲。
“沈先生,你查到那个人是怎么回来的了吗?”
闻言,男人神色黯淡,更加惆怅。
时苒继续问:“那你查到当初试图绑架我的人是谁了吗?”
这话一出口,她明显察觉到沈方知搂在她后腰的手颤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推开他跳了下来。
“沈先生,我没在怪你。”
至少现在没有。
“我妈妈不是你害死的,我的苦难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只是没有帮到我而已,所以我不怪你。”
她语气平静,却让沈方知的心更加跌进谷底。
看他垂眸不言,时苒自嘲道:
“你真的对我很好,从最开始到现在,你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会喜欢你,崇拜你,依赖你,甚至想过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沈方知眼里泛起微光,可这光又在时苒再次开口后熄灭。
“但我现在不喜欢了,不仅仅是因为你没帮到我,更是因为我发现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对我很好,但实际上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也同样的并不了解我。”
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牢固。
这只是在她那片荒凉沙漠中开出的一朵花,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总是在误以为你也喜欢我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然后变得怅然若失。”
“所以我不停的回想你为什么会对我好?你对我的感情从何而来?思来想去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你在可怜我。”
“我没有!”沈方知心里一紧,连忙解释。
可时苒打断他继续说:
“沈先生,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在这段不平等的关系中,不停的在否定自己,不停的贬低自己,然后在心里筑起一座金字塔,把你高高的放在那上面。”
在沈方知震惊又无措的目光中,时苒苦笑一声。
“现在那座金字塔坍塌了,在扬起的灰尘中,我突然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总是期望别人去拯救自己的人,其实谁都救不了。
总是期望有人去帮助自己的时苒,其实谁也不能真正的帮得了她。
“所以沈先生,别再靠近我了,我不喜欢那个在你面前敏感又自卑的自己。”
说完,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等待着他的回应。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结束了。
沈方知愣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
时苒从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又每一句都像铁锤直直砸在他的心脏。
他也一直没想到时苒的内心会这么纠结。
对时苒的感情从何而来,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但现在听到这些话,还是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良久,他强装镇定开口:
“我没有可怜你。”
或许一开始有,但后面肯定不只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