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岩松摩挲着桌上的眼镜,有些吃惊。
“嗯。懂一点点。”江暮染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这个时候,没必要欺骗温岩松。
“……结果,你又赢了。”温岩松几乎不用问,就知道了结果。要是输了,江暮染就不会出现在他办公室了。
但片刻,他又蹙起了眉。望向江暮染的眼神隐隐不满。
明明有一万种处理这件事的办法,江暮染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江暮染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认为,她打了人,找到了自己,就不需要负责任了?
如果她真是这么想的话,温岩松不得不承认他很失望。
为江暮染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为她找自己帮忙的动机。
温岩松从事法律教育几十年,一辈子追求的也无非是“公平公正”。江暮染打了人,来私底下找他,这无疑触犯了他关乎公平公正的神经。
华夏国是个人情社会,温岩松不否认这点。但是,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抱有任何徇私的念头。
温岩松威严的目光落在江暮染身上,说道,“所以你来,是想让我帮你处理这件事?”
江暮染毫不畏惧地对上温岩松的眼神,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是想让老师帮忙,但帮的对象不是我——是我的教官。”
“你的教官?”
“没错。打伤人的是我,该接受处分的人也是我。不应该让周教官背这个黑锅而离队。”
不是为了江暮染自己,这让温岩松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
但他依旧寒着个脸沉吟不语,半晌才说道,“这件事情,属于部队内部的决定,你不应该来找我。”
“我知道。”江暮染点头,“可这件事的起因是学生打架,主要看得是校方的意见。我希望老师能帮帮忙。”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温岩松反问了一句,又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答应帮你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觉得能改变什么?”
“所以再换句话说,既然帮不帮都一样,你今天又何必跑来找我?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你来找了我,反而会让我对你心生反感,从此将你拒之门外?”温岩松冷着脸,语气严厉地说道。
“我知道。”江暮染目光坦诚地和温岩松对视,“我刚刚成为老师的学生,就来找老师帮忙。难免会给人恃宠而骄的感觉。”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来!”温岩松冷哼一声,终于发泄出了对江暮染的不满。
他爱才不错,但绝不允许有人仗着他弟子的身份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该不该来我也来了。”江暮染叹了口气,索性坦白道,“不管今天老师怎么看我,就算不认我这个学生,也没关系。周教官可以走,但绝对不能背着处分走。”
温岩松闻言,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江暮染是在威胁他吗?要是他不帮忙,她就不当他的学生?
她知不知道,在华夏国的政法界,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跟自己攀上点关系?又有多少研究生想在他手下读博?
她倒好,明明是来上门求人的,现在居然变成了威胁人。
温岩松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就眼瞎收了个这样的无赖!
“你想好了?”他口气生硬的问道。
“想好了。”江暮染没有犹豫,无比认真地说道。“没上大学之前,我没想过自己会学法律。上了大学之后,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法律这条路上走多远。”
温岩松被彻底激怒了,吼道,“既然你不想学法律,你选法律系干什么?你答应当我的学生干什么?”
能说这个专业不是自己选的,而是监狱长恶趣味为了恶心自己选的吗?当然不能。
“我喜欢以武止戈。大概家里人觉得这样不好,就让我学习法律,不要以身试法。至于为什么当老师的学生,试问,学法律的,谁不想当老师的学生呢?”江暮染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这一次,马屁总算拍到了位。
果然,温岩松表情虽然还是严厉,可眼神已经缓和了下来。
归根结底,他还是爱才。
就算江暮染刚才的话让他有些受伤,他还是不忍心放弃她。
“我再提醒你最后一遍————为了一件改变不了的事,你真的愿意放弃当我的学生?”温岩松严厉地说道。
江暮染笑了。她指着温岩松桌上的卷宗,说道,“老师做了这么多年的法律援助,能告诉我胜诉率是多少吗?”
温岩松的表情一沉。
“我愿意。”江暮染又一次无比认真地说道。“就算我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我还是愿意。这跟老师坚持做法律援助是同样的道理————觉得有意义,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愿意付出努力。”
“况且,我不仅仅是来求情的——”
“那么——你是来?”
“打人的是我,我是来请求处分的。”江暮染沉声说道。那张笑起来有着好看酒窝总是一副无所谓模样的脸瞬间严肃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