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耶律楚材神态自若,问道:“苏姑娘,学生问你一句,这郭守明调来的人里面,有没有禁军?”
苏南雁掰着手指数了数,答道:“没有!有皇城司的兵丁、有临安府的衙役、还有附近几个地方的厢军,就是没有禁军。禁军是皇上统领的,想要调动,哪有那么容易?”
“好!那问题不大。”耶律楚材点着头说道。
“先生此话怎讲?我们都被堵成罐子里的蟋蟀了,怎么还问题不大?”柴安风问道。
耶律楚材拢了拢下颚的大胡子,分析了起来。
如今在外面围堵柴安风的,大抵分成三拨力量。
第一是皇城司兵马。皇城司兵马在别人面前牛逼哄哄的,可自从苏知鱼被革职之后,就完全沦为了史弥远的爪牙。
第二是临安府的衙役。临安知府属于外廷官员,自然受到宰相史弥远的节制。况且临安乃是行在驻地,可不是什么天高皇帝远的边区,史弥远放个屁,他都不敢不闻。
第三则是附近地方的厢军。厢军归兵部和枢密院统属。兵部自不必说,必然是要听史弥远的指使的。而现在的枢密院和枢密使,不过是个摆设而已,相府说东、他就不敢说西……
所以说,这三路人马虽然成分复杂,但说到底却还都在史弥远的现有势力范围之内。
而史弥远不是一个办事仓促草率之人,柴安风手下这两百护卫的厉害,他是不会不知道的。若考虑到可能会同这帮人发生冲突的话,那史弥远应当是动用战斗力最强的禁军——也就是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等部的力量。
按照之前的惯例,禁军虽直属皇帝统帅,但史弥远权倾朝野,想要调动禁军也不过是多求一道圣旨而已。
可是今天,在柴安风的崇义公府门前,没有见到半个禁军,可见他这封圣旨是求不下来的——可能是向皇帝请示之后被驳了回来,也有可能感觉办不到索性就没有办。
“哦!我懂了,先生的意思是,跟我作对的也就只有史弥远一个人而已?”柴安风问道。
“不光如此。”耶律楚材道,“应该说,除了史弥远之外,其余所有的势力,都是站在爵爷这边的。就连皇帝、太后也是一样。”
“那皇上、太后,为什么不颁下圣旨、懿旨,命令撤去公府外的包围呢?史弥远势力虽然大,量他也不敢公然违抗圣旨吧
?”柴安风又问道。
“皇上……哦,不,是太后老谋深算,知道现在史弥远权倾天下,逼急了他,是有胆量废了皇上帝位的。而皇帝、太后最能够仰仗的势力,也就是爵爷你,却被史弥远封闭了起来。没有外援,太后又怎么敢轻易同史弥远撕破脸皮呢?”耶律楚材分析道。
“那岂不是太长史弥远的威风了?”
“没错。史弥远气焰熏天,旁人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还以为普天之下都在对付自己而已。哼哼!”耶律楚材摸了摸他那把大胡子,冷笑道,“史老相公掌权太久,已没了自知之明。他自以为是天,可以囊括日月的光华。可实际上,他却只是一片暂时将天空遮掩起来的乌云而已。乌云再浓、再厚、再黑,上面总有蓝天白云,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就不知道史老相公要如何收场了……”
听了这番分析,柴安风一下子心情大好,道:“所以现在要是狂风暴雨袭来,那就意味着云开雾散的一天不远了,反倒是一桩可喜可贺的好事了?”
耶律楚材笑道:“爵爷果非凡品,同聪明人说话,学生也甚是畅快。爵爷所言不虚,我们头上还有太阳,做事自可以放心大胆一些。不过小心一点,还是应当的,可不要挥动大军,这就杀到相府里去哟!”
“哼!那是没把我逼急了,真逼急了我,我就是杀将过去,取了史弥远的人头,又有谁能阻拦?”柴安风恨恨说道。
说到这里,耶律楚材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学生愚钝。这里的关节,学生能够看透,史老相国不应该看不透。自爵爷赴金国之后,他便封锁消息,今日又将公府隔绝开来,意图是连贯的、统一的。但单纯地隔绝又动不了爵爷的筋骨,这样做,能有什么意义?应当还有后招未曾使用,爵爷可要小心了……”
一语成谶。
忽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众人之前,扯着嗓子冲柴安风大喊道:“爵爷是我!是我!”
这嗓音甚是熟悉,柴安风注目望去,竟是皇帝跟前的侍候太监保宁。这保宁现在也是太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孤身前来,必然担负了重要任务。
柴安风不敢怠慢,立即答道:“哟,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近前搭话。”
郭守明没有什么机会进宫面圣,对保宁自然也并不
熟悉,只是看这个人的服色样貌大概是个小太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便又阻挠道:“奉相府钧旨,崇义公府有事,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保宁其实也怕皇城司,可他身上有紧要事务,片刻耽搁不得,还是扭动着瘦弱的身体,一个劲地往前挤。
两个破衣烂衫的厢军兵士见保宁长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正好可以在他身上施点威风。于是这两人能一左一右,夹住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