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等周玉从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已近巳时了。他昨晚确实喝得太多了,到最后和九信到底喝了多少酒,到现在他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骂了好几个人的娘和他们的八辈祖宗。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是十分可笑和幼稚的,人家的爹娘和祖宗没有招惹到自己,自己的叫嚣无非是再一次佐证自己无能罢了。
他是带着满怀的憧憬,也是带着一腔热血和抱负来的,也自以为比别人早行一步,况且自己策略周全、万事俱备,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就可以拉拢下来白大人,之后那个朝廷的采购生丝的评议就可以探囊取物了。
可他哪里能想得到,短短的几天光景,这个美梦就已碎了大半,已不成个模样了。他没想到白大人能拒绝他,还是以既心安理得收了他的礼物,又把帮不了他的理由说得那么合情合理的方式拒绝了他。但他确实也从白大人拒绝他的理由中看出来,他小看了从朝廷来的两位钦差大人在里面所能发挥的能量和作用。
还有白大人所说的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当地官吏,特别是两江总督高晋,不但位高权重,说是这南京的地面上的土皇帝也不过分,而且他还是“德胜行”东家高尚的本家堂哥,可是和高尚是一家人,有着血缘亲情在里面的,要说高大人不在这件事情上帮助自己的堂弟,打死谁,都不见得相信的事。
梓传那边要是得了信儿的话,会不会也来找白大人呢?是不是梓传已经捷足先登,先他一步已和白大人交接上了呢?或者,梓传找到了比白大人或者高大人更厉害和更接洽的人物,这都是些说不定的事。
面对着梓传,抑或是高尚,周玉想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现在是无依无靠,想找一棵大树底下乘凉的幻想,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做起来往往这样,想得太复杂了,不行,面前摆满了问题和困难,那样永远没法子开始,也常让人轻易
地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失去了好多本来特别好的机会,到最后追悔莫及。可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同样不行,容易犯错误不说,就是那成不了事的结果,让人也是懊恼,也会让人后悔,还有那突如其来沉重的心理打击,更会让人失去很多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信。
周玉在床上伸了几个懒腰,身上还是像散了架子一般。他勉勉强强地坐了起来,晃晃儿地下床起来洗漱。
萧武已在外面忙活多时,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停当了。见东家洗漱完毕,连忙进来说:“东家,时候不早了,现在咱就往回走吗?”
“嗯,还是回去吧,在这里等看来也没什么结果了。再说,冰羽一个人在家料理事务,我也着实不放心。”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啾”、“啾,萧武驾起马车,随着车轮缓缓地起动起来,马头朝南京城的南门驶去。
周玉在车里闭上了眼睛,他还想再小睡一会,这次无论道路怎么崎岖颠簸,也可以睡得着了,因为来时和刚才要走时,把该想的事都想完了。此时再多想,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闭目养一会神来得实在。
两人刚出了家门有一会的光景,九信就来到了周玉的这处宅子。听闻周玉家的守宅人说人已经走了,忙策马扬鞭向着周玉走的方向追赶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他终于追赶上了周玉。
周玉见到九信这大汗淋漓、急三火四的样子,也是一惊:“贤弟,你这是怎么了?我今天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去告辞。”
“周兄,咱不说客套话了,赶快调转马头随我回去。”九信见已追到了周玉,已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是?不是?莫不是?莫不是白大人那里有了消息,他改变主意了,答应要帮我?”周玉跳下车来,脸涨的通红,拽着还在马上的九信的缰绳说。
见周玉下了车,九信也跳下马来说:“周兄,别激动。这事还不好说。是这样,今天一早上,郎中大人就
派人来到我的宅子,让我转告你,让咱们晚上去他府里赴宴。别的什么也没说。”
“好,好,这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可是……可是这白大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就改变了主意了呢?”面对这突如其来,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周玉有些摸不着头绪,他急着要寻找个答案。
“周兄,不要着急。昨晚郎中大人不也说了哪日要请你喝酒吗?有可能今日正好得空,或许也就只是喝喝酒而已,作为你送上礼物的回谢而已。现在不要多想,到了晚上自然而然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九信这时候反倒比周玉冷静的多。
“也罢,那就等晚上再说吧。”不管怎么说,周玉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异常的兴奋,他又有了希望和盼头。两个人分别都重新上了马,上了车,调转方向往南京城里走。
两个人大半个白天喝着茶闲聊着,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带着一头雾水来到了白府。这一回,精吧廋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两人进了内室。
白大人的内室里已经摆上了丰富的酒食,摆上的烧酒也正是周玉送的“大和烧坊”的老坛子白酒。白郎中居首位而坐,正在等着两人。
“周东家,昨日说请你喝酒,我想啊,择日不如撞日,就定今日吧,时候上定的仓促了些,还希望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