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咱们走着瞧”!然后,他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但走时还是不忘抓起了高尚放在桌子上的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几日后,楚秋在家里面接到了梓传的来信。信里面,梓传只写了短短的两行字:“吾儿,亲带心腹,计划周详后,速速火烧高家的丝库。父命”。
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几个字,楚秋却反反复复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
养父要烧了高家的蚕丝大库?这让楚秋怎么着也是想不明白,这养父和高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梓传临走之前,还只是告诉他,朝着高家要三十万两银子的货款钱。他去了高家几次,高家人都告诉高尚不在家,高家的管家和下人们又都说,压根不知道高家欠周
家这么大笔货款的这件事,每次他也都是带着失望无果而返。
此刻,养父却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地,命令他去烧了高家的大库,信里还没有说明具体原因,真是令楚秋匪夷所思。这是养父和高尚两人间,自上次两人甜蜜合作之事后,发生了多大的冲突,增添了多大的仇恨,以致让养父这么个深沉人,要他去放火烧库以发泄对高尚的愤恨?
水火无情,“火烧当日穷”更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养父这是要置高家倾家荡产的死地啊!单不说这高家的大库里有多少蚕丝,值多少银两,一旦这高家大库里的蚕丝着起大火来,那火势是凭谁也控制不了的。放火一定得是在三更半夜,乘着库里的人熟睡的时候才能去,那可想而知,库里的人有多少算多少,也得跟着这把火赴了黄泉。
别说找一个高家这样,价值百万两银子的大库去放火,就是简简单单的找一个民房去放上一把火,那被官府查出来也是死罪啊!世上还没有听说,哪个父亲让儿子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替自己放火。
但楚秋想,养父从小将自己养大,这条命也算是养父给的。现在养父要用他这条命去做事,也是理所应当,他怎么能去推辞呢!养父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报恩的机会。别说放火,就是养父让他杀人,他也是要去的!楚秋已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至于养父信里提到的让他带个“心腹人”当帮手,楚秋在心里想来想去,却是一个也没有。
这些年在养父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楚秋和哪个伙计走得近了点,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受到养父若明若暗的提醒,甚至申斥。梓传的理由就是少东家不能和这些下人、外人打成一片,以免受到蛊惑吃亏。
现在养父让他找自己的“心腹人”,世上什么人都好找,就是这心腹人最难找。哪有一时半刻就能找到心腹人的?想来想去,楚秋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单干,虽然少了帮手,却也是来去自如,了无牵挂。主意拿定了,楚秋轻轻地把养父写的书信
,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信纸在跳跃的火苗上化为了灰烬,楚秋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轻松的一丝笑意。
楚秋准备好了一套夜行衣,两套火折子,和一卷子被牛油澿过的生丝。趁着越来越浓的夜色,朝着高家的大库的方向出发了。
高家丝库的位置,楚秋是知晓的,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往常交好之时,彼此之间串换一下生丝借用,那是常有的事,自己手头暂时没有的生丝,还不想失去个客户,只能去同行那里先调剂一下,以后或者付货钱,或者拿同等质量的生丝去还。但今天与往日不同,他是带着养父的命令,要让高家那一大库的生丝,神不知鬼不觉就灰飞烟灭的。
楚秋找了一匹平时养得膘肥体壮的快马,当作自己的坐骑,但也是疾驰了将近二个时辰,近子夜时分,才到了高家设在无锡的大库外围。他在外墙边找了一棵树拴好了马,换好了衣服,重新仔细检查了火折子,和其它点火的物件是否齐全完好,确认无误后,楚秋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高高的围墙,进了高家大库的院子里。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库房的门口,将那卷油澿过的生丝,慢慢顺着门缝塞进去,然后小心地取出了火折子。火折子里面露出羸弱的点点泛红的火色,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风吹灭了一样。楚秋将火折子对着生丝的一头,对着火折子用力吹了一口气,但火折子里并没有将那油丝点燃,只是将那生丝烧焦了一些。
楚秋正在准备再试一下的时候,突然间,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院子里也同时响起了十几只看家狗的狂吠声。
楚秋连忙闪身躲在一旁黑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动静。高家大库的院子里闯进来有三十几号人,一色青衣小褂,手里拿着长刀。
高家守库的十几个人闻声都跑了出来,可也是立马被这阵势,吓得有点发蒙。其中有个胆子大一点的汉子,身子往前挪了挪,问道:“请问各位深夜闯入我们这‘德胜行’的库房,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