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接过来衙役递给他的那张纸单子,忍着周身的疼痛,用手颤巍巍地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没错,记载的都是他让奉天分号的掌柜,自己周姓族里的兄弟周璞送给王道员的钱财礼物,至此,他彻底明白了被拘捕来衙门的原委,也确认了昨天晚上安捕头和他说的都是实话。
“怎么样,这上面写的物件,你可都看清楚明白了?这就是你指使手下人行贿奉天丝盐税赋稽查王道员的物证,你行贿与他,为的就是偷逃应向缴纳朝廷的税银!”李大人面露杀机,又是一拍惊堂木,轻蔑地问
“大人,这只是朋友间的私下人情往来,和偷、漏缴纳朝廷的税银没有半分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少缴给过朝廷税银。还有,您凭白无故弄来这样一张纸,也让草民十分糊涂,这上面写的这些东西,并没有我周某人的点滴墨迹,说这张纸和我有牵连,我也是莫名其妙,这件事,还望大人明察。”周玉紧紧地咬住嘴唇说。
“周东家,你真是让人佩服啊,看来你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啊!那好,我也不会白让你挨打那几棍子,我这就让你心服口服。传证人上来!”李大人见周玉还是死不认账,知道这人也是个硬骨头,狠打也不是一个办法,还得物证、人证俱在,才会让周玉招供。
周玉听着要传证人来,也是强忍住疼痛,抬起眼来,偷瞧从外面进来的证人。
他一看,所谓证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族里兄弟周璞。他不免心中一阵凄凉,自家人举报自己,自家人来当证人,曾经的掌柜告发自己的东家。而他周玉从来都待周璞不薄,周璞被纯如赶出了“广客隆”,那也是周璞咎由自取,确实有事犯到了纯如手上,周玉虽然不想让周璞走,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是周璞被赶走之后,周玉也是几次偷着让账房给他送去些银两过活,为的就是不至于让周璞太难过。但此时看着眼前的情形,周玉怎么着也是没有想到,周璞会翻出这些账本来和他算这么一大笔陈年旧账!
周璞跪在了地上,向李大人
报上了姓甚名谁之后,只是把屁股撅得老高,把头贴在地面上,不敢看李大人,他更不敢斜视他一旁已被打趴在地上,自家族里的哥哥周玉。
“周璞,你且说说,这礼单子上的情形,是送给了何人?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又是受谁人指使?要仔仔细细、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讲清楚,如若遗漏半句,拿你是问,你可听清楚了?”李大人问。
“大、大人,您的话,小的都听清楚了。”周璞喏喏地答道。
“那就好,说吧。”李大人对于周璞的回答很满意。
“我,我受‘广客隆’东家周玉的指使,有四、五年的光景,逢年过节,我都要送给奉天主管丝盐税银征收稽查的王道员巨额银两和贵重礼物,那张礼品单子就是明细。起初,我也不知道周玉为什么要送这些给王道员,后来王道员自己酒后说漏了嘴,说周玉之所以送这么大数额的银两给他,是因为他从中替周玉周旋,我们‘广客隆’每年少向朝廷上缴了巨额的税赋,不单是我们奉天分号,其他分号也是如此。”周璞将举报周玉的原因说了个详细经过。
“你说的可是属实?你和堂上的,也就是你所举报的人是什么关系?”李大人继续问道。
“小的说得句句属实。我和他、他、他……”听到李大人问他和周玉的具体关系时,周璞嘴里的舌头发硬,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起来。
“你没听明白吗?快回答本大人的问话!”李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问周璞。
“周玉,他、他是我原先的东家,也是我、我周姓族里的哥哥。”周璞把脸紧贴在大堂的砖面上,旁人看不见他具体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蚊子般嗡嗡的小声小气说话里,可以听得出他内心的虚弱和胆怯来。
周玉听到周璞告发的内容,如此详实,甚至在一些方面还是添了油加了醋的,如果他所说的一旦被查实,就会是被判极刑的死罪,连所有的家产也会被全盘没收,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及家人可是被牢牢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也翻不了身!
李大人听到周璞的话,称赞他道:“周璞,
别看你身份低微,但大义灭亲、效忠朝廷此举,还是让人称道的。”
转而,李大人又对周玉说:“你可听明白了你族里兄弟周璞的证人证言?”
周玉听到李大人问话,抬起头来,忍住身心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周玉听明白了”六个字来,但声音确是不小,铿锵有力。
“人证、物证俱在,那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吗?”
“有。”周玉非常坚毅地答道,“只是李大人,我下面要说的话,事关朝廷和皇上的颜面,也牵涉到朝廷里有关大员,您要屏去左右,我才能说。”
“哼哼,死到临头,还想抵赖。你还要搬出皇上来为自己挡罪,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皇上岂是你一个草民可用来随便说、随便讲的。我告诉你,如果你说半句对皇上大不敬的话,我治你一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之罪,到时候让你哭,你都找不着调儿!虽然我知道,你一会要满口胡言,但你既然提到了万岁陛下,且容你站起来和我说话,屏去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