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继续说道：“在永安种植的主要是茶蓝，以茎段繁育，种植茶蓝的方法是在秋冬收获时，将茶蓝的叶子全部剥去，茎杆除去头尾，仅留靠近根部的老节，略经晒烤后埋藏在土中，有点类似甘蔗、木薯的种法。春天时，种蓝人放火烧荒将杂草除尽，以锥锄挖成斜洞，间插种苗，待六月时节即可收获。蓝靛客收购原料后，将茎和叶放入作坊的缸中浸泡七日，待浸出蓝汁后，加入少量石灰，经反复搅拌静待凝结沉淀。最后，撇去浮沫晒干，称为‘靛花’或‘靛青’，质量最好的叫‘标缸’。”
“程叔，你真是行家啊！你说的这些，我真是闻所未闻，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看来我们真得好好研究一番，才能定得下事情来！”纯如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九信的才学。
“大少奶奶，还有呢！染坊，有‘大行邱’和‘小行邱’之分，大行以染成批匹布、单色、印花等为主，都是流水似的规模化生产，各道工序分工非常明确。小行以染零星杂色布料及旧衣为主，事无巨细样样都要拿得起，放得下。要做好染坊的东家，还必须熟知染匠的隐语切口，这些都是在他们行当里秘不外传的。例如，他们称染料为‘膏子’，赭色为‘衣
黄’，浅蓝为‘鱼肚’，靛青为‘烂污’，滕黄为‘蛇屎’，铅粉为‘银屑’，绿色为‘翠石’，白色为‘月白’，墨色为‘蓝元’，色浅为‘亮’、色深为‘暗’，盛放各色染料的瓦钵为‘猪缸’等等。还有，待染的棉纱为‘千绪’，棉布为‘硬披’，绸布为‘软披’，衣服为‘片子’，帽子为‘瞒天’，长衫为‘套子’，马夹为‘脱臂’，女装为‘阴套’，成批的布料为‘匹头’，印花用的横板为‘花身’，开具的单据为‘飞子’等。染匠还把石灰称为‘白盐’，染缸为‘墨悲’或‘酸口’，染缸下的地灶为‘地龙’，从染锅中提染件的绞棍为‘棍头’，晾布的高木架为‘天平’，楠竹杆为‘长箫’，轧光的碾布石为‘上石元宝’，晾晒染布为‘斗光’，理布的橙子为‘瘦马’，刷染坊的扫帚为‘洒子’。染坊里染工的主管师傅为‘管缸’，有技术的染匠为‘场头’等等。”
“程叔，此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玄机啊！那染坊也有诸如其它行业的祖师爷吗？”纯如问。
“当然有了，染坊供奉梅福、葛洪为行业祖师，两人合称‘梅葛二圣’或‘梅葛二仙’。梅福为西汉末年人，曾任南昌尉，后出家修道炼丹，宋元丰年间，被神宗赵顼封为‘寿春真人’。葛洪为东晋著名道士、精通各种炼丹术。民间传说，梅、葛二仙曾化作跛脚行乞，为感恩于一对青年夫妇的施舍，他俩在酒足饭饱之后唱道，‘我有一棵草，染衣蓝如宝，穿得花花烂，颜色依然好。’两人手舞足蹈、边唱边跳，周围瞬间长出许多小草。青年夫妻听闻草能染衣，便割了几筐放在缸里，过了数日仍不见动静。不久，两位跛脚汉又来借宿喝酒，临走时把剩酒和残汤全倒入缸内，顿时缸水全变成蓝色。二仙告诉说他们说，水蓝是因为有蓝靛草而变的，染衣可永不变色。小俩口高兴地用它来为乡亲染布。此后，人世间便出现了染布业。染行在每年的农历九月九日，即‘梅葛二圣’的诞辰，都要举行祭典。我准备啊，在咱们的染坊也要请来二位神仙，好好供奉啊！”九信说得越来越高兴。
“程叔
，刚才听您说的意思，我感觉这染匠在这里边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着手就要开始找了呢？”纯如一边听着九信的话，一边在心里合计着应该问的问题。
“大少奶奶，这个不用你担心，人我已经找好了，过几天，我就让他来。此人姓林，是我原先在织造衙门里的属下，人品行很好，他染丝绸工艺独到，首先将丝绸下水后进行蒸煮，再送入大木楻内冷染，晒干后复蒸并上胶再染。经此反复后布色鲜艳、硬挺，同等丝绸经他手里染后，晒干碾整，那叫一个漂亮。他还有一手绝技，能将一块丝绸同时染成一面白一面蓝，并可穿二十年不褪色，那也叫一个绝！”九信有些得意地说。
“程叔，有这样的人给你当助手，那我可就放心了。还有，叔儿，在织、染这一块，您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吧，什么事情上您就全权做主也就是了，你也知道，我们周家人对这一块都不是很懂，你要是再把自己当外人，这样做起事情来，我们难免会栽跟头的。”纯如很诚恳地对九信说。
“是啊，我和你公爹是几十年的莫逆之交，山高水长的交情，我怎么能不把周家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呢？可是，可是………”忽然间，九信说话变得吞吐了起来。
“可是什么？程叔，您尽管说出来。”纯如追问道。
“唉，关于织、染的一些事，我和冰羽也谈起过几次，可是我能从冰羽的话语神情里面听得出、看得出，他对这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说起话来，也不如咱们爷们说起来这么投机有趣，他可能还是只想做周家的老本行，只做生丝这一块的生意。冰羽毕竟是现在‘广客隆’的东家，什么事，我必须是要瞧着东家的主张去做的。如果他认为染坊和织房可有可无，我也无意在这里做下去了。”九信此时说起话来，从刚才的兴奋之中好似被剥离出来，显得有些落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