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事完毕,纷纷走出了公行。
潘启本想挽留下来纯如、高尚这几个人一起将合同的具体细节再次商谈,但他知道高尚与绎如等人大有水火不容之势,弄不好撮合在一起议事又会是掐起架来,最后没办法只能作罢,还是等着日后分开来谈为好。
出了大门,“天宝行”的梁东家对“孚泰行”的易东家悄声地说:“易兄,刚才瞧着潘启的脸色对我们可是不太好看啊!我现在怎么想着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哪里过份了?跟着他潘启一起劳心伤神的就不过分了?他为他的‘同文行’考虑,我们也要为自己考虑,怎么着也不能为了顺了他的意,到头来让自己感到为难吧?”“孚泰行”的易东家很是不以为然地说。
梁东家意味深长地说:“你看‘德庆行’的高尚努力巴结潘启的那副样子,让人看着真是感到可笑!但这小子现在这股劲头儿也真是不容我们老哥俩儿小觑,他明显有要在潘启面前与我们争风吃醋的架势,此人大有小人得志之心,我们不得不防啊!”
易东家捋了捋胡须,冷冷一笑说:“他就是钻营惯了,哪里有空自然是要往哪里挤,性子里就是一个抢尖卖快之人,他现在把潘启看作神仙,他恨不得天天供着,如若潘启在他眼里没了用处,就是骂上八辈祖宗都是不遂他愿的。你看他待我们不也是一样吗?刚刚与我们认识时,那个嘴好像抹了蜜一样甜,可时日长了,知道我们没什么用处,他也就不在乎起我们,天天就是围着潘启的屁股后面转了,有时都懒得正眼瞧上我们一眼,这就是他骨子里的德性。”
梁东家一边听着,一边也是频频点头,感觉易东家说的是非常有道理,他又是有些不解地问:“易兄,你说说那‘清威行’的东家纯如到底是何想法要支持潘启呢?难道真的是到了没有生意做,饥不择食的地步了?”
易东家摇了摇头说:“我这一辈子阅人无数,可就是这个纯如我摸不清她的门
道,这个小娘子城府心机绝不在我们二人之下,绝对是一个高人,但至于高到什么程度,我们拭目以待也就是了。”
纯如三人一路无话。
待回到了“清威行”,绎如进了门就对纯如发起了火,“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纯如坐了下来,并没有直接回答绎如的质问,而是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分别递给了绎如和楚秋,笑呵呵地说道:“别急,先喝茶。”
绎如非常不情愿地接了茶盏过来,也是又重重地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眼睛直盯着姐姐,等着她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楚秋夹在两姐妹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纯如答应接下来这个合同,楚秋也很是疑惑不解,虽说纯如接下来了第一单生意,但却是不赚钱的买卖,稍有闪失还要有蚀本钱的可能,纯如这是怎么想的呢?
“绎如,那我问问你,如果这三千担的生意是洋商找到我们头上来,你接不接?”纯如很是平淡地问。
“那当然是接了!可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概念。潘启他先前故意冷落孤立我们,这次正是我们报复他的机会,你现在主动帮他,只能被他及其他行家暗地里耻笑,认为你软弱可欺不说,也会认为你现在真就是到了对生意肥瘦不挑不拣如饥似渴的地步!这种‘鸡肋’的生意应该是不屑一顾去接的,做生意就讲究个宁缺毋滥,不赚钱的买卖为什么要做?何况,这也是实实在在地帮助潘启度过难关,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实力和影响,对于我们日后竞争丝绸行首有百害而无一利。”
绎如将憋在心里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地倾泻而出,说完也是感觉畅快了一些,自顾自地也是拿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呵呵,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可我说的是,如果我们接下来这三千担的生意做不来怎么办?按照你的想法,公行之内一定是没有人帮我们的,都只是会看我们的笑话,这点我和你的想
法一样,应该是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的。可就因为想到了这个境界,我也才是下定决心来帮助潘商总度过这个难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拿出一副好心肠来,自然早晚也会赢得他的善意对待和理解信任。至于别人说我们饥不择食也好,软弱可欺也罢,我们不必在意,人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天长日久,谁都会掂量出孰轻孰重的。”
纯如了解妹妹的倔强脾气,和她说生硬道理是行不通的,一定要摆出事实或例子说到她的心坎上,真正将她打动了才成。再说,绎如对自己纯粹是出于一片好心,这当中赔了多少钱,都是和绎如没有干系的,她真是为了自己的决定跟着上火焦急。但纯如也知道,从绎如的话语理解来,绎如也是在暗示自己有想通过这件事对商总潘启示好的意味。纯如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绎如争辩什么,如果能通过这件事缓和了与潘启的关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日后也是更好在公行里立足。
但绎如是一个很执拗的人,她不会是太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她继续咄咄逼人地对纯如说:“那按照你的说法,日后竞争起来那丝绸的行首,你也要靠真情去打动他潘启,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