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什么不好听的?商会里谁有咱家的实力能供给公行大批量的‘七里丝’?我不和你们公行合作,公行也是要在我们江浙地界找一个稳定的供货商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冰羽很对自己的盘算有信心,也有些自鸣得意的样子。
纯如也认为冰羽说的有道理,因为在公行之内,全体行商是要分别于洋商和散商共同议价的,就如冰羽所说,周家具备这个实力与公行谈判交易,公行能找到周家作为“七里丝”的代理人是极为合适的。只是,因为自己是商会的会长,又是公行里的行商,最主要还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也是“广客隆”当家人的身份,这种种身份代表着多方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能在这其中的利益纠缠保持得住平衡,这让纯如自己感觉都是很难把握,如果当中出了一点差错,有可能就会被人误解是以权谋私,假公济私,到那时会很难让人说得清楚。
冰羽看到纯如有些顾虑的模样,也是将纯如温柔地揽进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腰际间轻轻地往复摩挲着,口里也是非常爱怜地说:“你总是这么慷慨大方地在外面撒银子,我再不给你赚点补亏空怎么办?到头来,谁能支持你,心疼你?还不得是我吗?”
纯如被冰羽这般的爱意抚弄而有些不能自持,又被冰羽知疼知热言语所深深打动,自然是一股暖流遍布全身,她不禁将已经滚烫的身体更紧紧地贴合在冰羽的身体上……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纯如给父亲及几位副会长写了一封长信,信中将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逐一汇报给他们,并重点说了这次商会接下公行分摊生丝生意的来龙去脉,纯如怕各位商会会员对自己产生误会和滋生别的想法,是一定要将这次生意为什么没有赚到钱,为什么这一千五百担的生丝都要从周家的大库来出等原因解释清楚的。
冰羽同样私下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中也是将自己的想法阐述得很是清楚,也是一再强调与公行合作是长期
的大买卖,并叮嘱父亲要将“七里丝”的货源逐步垄断到自家来,为的就是日后囤货居奇,将价格主导权也牢牢地控制在周家的手中。
冰羽忽然间感觉开了窍,让纯如感到惊喜不已,也是不明所以,但她还是猜中了一点,那就是冰羽还真是认识了一位高人,可说来这高人却比冰羽足足小了有十岁,他生于乾隆二十年,今年只有十七岁,这人姓潘名有度。
冰羽自来到广州之后,他对学习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冰羽没事就经常来到广州城南门洋商聚居的地方找人切磋闲聊,冰羽是一派富家公子的做派,又是饱读诗书之人,出手又是极为的大方阔绰,一来二去,在那一地界里很是受欢迎,冰羽与潘有度就是在此处结缘认识的。
潘有度,字容谷,别看他年龄比冰羽小很多,但他的知识却是极为的渊博,无论是对科场考试上八股文章的高深见解,还是研读经典史籍的熟知精通,都很让冰羽这个自恃清高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视为心中的榜样知己。潘有度涉猎广泛,加之他是一个具有很强求知欲的人,他喜欢和外国人讨论航海的问题,经常来往洋商这里重金收集各样的地图,甚至有些地图刚刚手绘完成,还没有在西洋出版的,他已经收入囊中了。潘有度和这些洋商还激烈地讨论“波士顿惨案”、英国议会制定《救济东印度公司条例》等等事情。
潘有度虽然年纪轻轻却饱含学识和开阔的视野,也极富冒险精神和求知欲望,冰羽再联想到自己即将而立之年一事无成,唏嘘感慨一番过后,冰羽也是在心里终于承认,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从前的见识真是太短浅了!无论是航海、地图,还是这稀奇的海外时事,冰羽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更让他到了把潘有度当作偶像来崇拜的程度。再有,身处广州这般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远比老家湖州那一成不变的安逸生活多了许多生机,这也让冰羽多了几分自信和热血
,真是想要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
冰羽有幸认识了潘有度之后,他更多与有潘有度聊得是对人生的困惑和自己对过去的反省,潘有度则成了冰羽忠实的听众,时不时地给上冰羽一些宽慰和建议,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个来自不同地域,有着很大年龄差距的人,因为彼此惺惺相惜,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在最近一次两人闲谈中,不知不觉间说到了公行,冰羽向潘有度诉说了“清威行”目前的麻烦处境,令冰羽没想到的是潘有度对公行也是自有一番见解,他认为现有公行这种半公半私的性质束缚了行商的手脚,那十三条行规也早已不适应对外贸易迅猛增长的需要,他还特别指出,公行的总商设置得更是没什么必要,早应该废除等等。最后,他也是给冰羽出了做公行散商的那个主意,冰羽听着有这等好买卖,自然是满心欢喜,欣然接受。
潘有度有心或无意的建议,重新燃起了冰羽心里早已冷却的那团火,并且与纯如的交流中,他也没有看出纯如有反对的意思,这更让冰羽如释重负。此番他心甘情愿地支持纯如赔上五万两银子去接潘启的生意,这是他从前连想都不能想的事情,更是不可能支持纯如这么去做的。但这次他似乎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