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潘家出来之后,纯如是既有惊喜又有担心。惊喜自不必说,潘启能够了解事情的原委,消除了对自己的误会,加之潘启对自己的一番肯定与支持,自然令纯如心里很是高兴。但潘启让自己捎话给绎如和楚秋,让他们退出竞争却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掂量来去几个回合,也是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性。
果不其然,当纯如找到楚秋时,楚秋说自己无意参与竞争丝绸行领,但他父亲却是要亲自出马来操刀这件事,他对此无能为力也是阻拦不了,到最后只能是支持父亲试一试再说。纯如在楚秋这里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也是不好再言说什么。
绎如听说姐姐是替潘启来当说客的,也是对纯如奚落了一番,她认为潘启这是在借机拉拢纯如,再通过纯如将自己和楚秋拖拽过去,为的也是要保住他商总的位置。
而当绎如听到潘启已经知道了她与那洋药水的牵连,她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暗想一定是纯如有意或无意透露给潘启的,纯如这么做的目的很是明显,就是假借潘启之手要将自己排挤出去,这让绎如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然,绎如的倔脾气上来是不管天地的,她当着纯如的面,撂下脸色来直接拒绝了纯如的提议,也是让纯如给潘启再捎话过去,对于药水之事他潘启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她绎如是不怕的。
纯如见自己一番好心劝说,不但没有说动绎如,反而惹来她对自己的无端猜忌,心里也很是不舒服,两姐妹最欢不欢而散。
纯如从楚秋和绎如两处回到家里,自己泡了一壶乌龙茶,坐在那里慢慢啜饮着,眼睛也是有些失神地往窗外望着,心里面也是感觉空落落的。
纯如回想起自接手周家东家以来发生的总总,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好似都是预先排好队的,一件件接踵而至,容不得自己站一站、歇一歇、慢慢地喘口气,自己就如一个快速旋转的陀螺,被人挥舞鞭子不停地追着抽打,疼过、痛过,也快乐过。她
想起了春娇、萧武、曹叔、灵玉尼师,还有那个将她从大牢里背出的腊梅,这些都是在苦难时候帮助过自己的人,可此时,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做一个周家的少奶奶想来一定是闲适的,偏偏命运让自己肩上担了一副千斤的重担,不单周家的荣辱兴衰系于自己一身,而且还双手擎着江浙丝商父老的殷殷期盼与重托,惟有在云山雾罩纷纷扰扰之中时刻保持着清醒,在筋疲力尽之时咬紧牙关蹒跚前行,才能无愧良心!
供给潘启的那一千五百担生丝是赔着五万两银子做下来的,帮潘启度过难关绝对是本意,但其中也夹杂着要与潘启缓和关系,在公行树立“清威行”形象和威望,并借此机会将“七里丝”名扬海外的愿想,更是指望着接下来能在公行与洋商的贸易中将那五万两的银子赚回来。但没想到朝廷吵嚷了两三年并且一拖再拖要裁撤公行说来就来了,各国洋商也是知道了消息,不知道未来裁撤公行之后是什么风向,他们也是纷纷暂时停止了贸易,偃旗息鼓下来四处观望,这也让纯如感到十分的有压力,没有了贸易,那赔的五万两银子想在短时间内赚回来是不可能的。
眼前要面对的裁撤公行之事,更是令纯如头痛不已,原因不言自明,她也是在问自己将做如何抉择?
进亦难,退亦难!
梁东家,易东家和高尚三人几乎是同时知道了潘启在家中后花园茶宴冰羽、纯如夫妇二人的事情,谈话的大致内容也是了解得十之八九。
消息就是透露得这般快,这般翔实,让人想都是想不到,就像双方当事人故意透露出来的一样。
三人凑在一起经过一番合计,也是得出了行动的纲领来,“天宝行”、“孚泰行”和高尚的“德庆行”最终联合起来共进退,不单让高尚竞争丝绸行领,还推举梁东家作为三家实力的总代表去与潘启叫板,向李侍尧等人要商总的位置来坐!
高尚在内心里并不是想站到潘
启的对立面,处于与之公开决裂的份儿上,毕竟潘启树大根深在公行里经营了多年,不好轻易撼动不说,就是枝繁叶茂之下也是好乘凉的。但他明白现在潘启已经是知晓了劣丝真相,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自己日后如何巴结怕也是不会再有好果子吃了。而眼前裁撤公行的日子就在眼前,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容不得自己犹豫和观望,必须当机立断做出选择才行,想来想去,也只有是与梁、易二人联手才有胜算。
梁、易二人的想法极其简单,他们隐忍屈居在潘启下面多年,这是他们能够扬眉吐气,与之平起平坐的时候到了。再有,潘启不但在商总的位置上手握大权颐指气使,也是充分利用了商总的身份赚得盆满钵满,银子都要堆成了山,而自己却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眼红妒忌的份儿,想发句牢骚也只能是乘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可以喊上那么两嗓子。
任凭潘启呼风唤雨从龙从风,而自己只能是轻手捻脚添砖加瓦,这让梁、易两位东家已经是憋屈了十几年,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所在。而对于高尚,他们发现这位七窍玲珑的年轻人可利用之处远超乎自己的想象,高尚偶变投隙、机关算尽,放在潘启那里绝对是对于自己一个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