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人,我潘某人未上府上拜望,却是让犬子将你请来,还望见谅啊!”
“潘老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也是总想着过来看看你,但总是有琐事缠身不得解脱,这么一拖曳下来,也就旷日久了些。”
满春豪要比潘启年龄大上那么十岁左右,两人之间已经有十几年的交往,彼此的关系不单是熟悉,在潘启做总商的时候几乎隔上日就要小聚一次,过从甚密。
“这壶‘老班章’可入得满大人的口?”潘启问道。
满春豪随口答道:“很是醇厚。”
潘启也是拿起了茶碗,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满大人重酌妙香、再识醇韵,这番品茶的功夫,真是让逊贤(潘启的字)佩服!特别这老班章的普洱茶,放上十几年,更是绵柔入口,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茶之香、味、形、色,谓之品,如人品一般无二,不经过忍蒸炒酵、受挤压揉,不藏上它十几年,总是感觉青涩稚嫩,让人难以下咽。”
满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潘老弟谬赞了,其实我喝茶,更喜酒,特别是那贵州‘大和烧坊’烧的酒,久藏之后,酱香、柔润、细腻、醇厚,杯酒言欢、酣畅淋漓,让人兴致来得快,走的慢,也可谓之自娱之佳品。”
“其实满大人你发现没有,茶也好,酒也罢,其实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重在一个‘藏’字上,只有攒够了日子,才得识之优劣薄厚。”
潘启一边给满大人重新倒满了茶,一边继续说道:“我听说总督李大人那里因为十三行初建,行情有些七颠八倒,而受到了皇上的训诫,不知道满大人有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满大人皱了一下眉头,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长叹了一声之后,很是沉重地说道:“说来,都是李大人代我受过,我为粤海关的监督,十三行为我份内之责,听了李大人受了天威之怒,我很是过意不去,也是深思极恐,皇上尚且在京城为十三行殚精竭虑,我辈岂敢忘职却责,怠于职守!好在,近日高尚一番作
为,已让十三行有了起色,感觉很是眼前一亮,我也是准备给皇上再上一道折子,将十三行近况奏于皇上,也好为李大人开脱,也算是尽到几分同宦情义。”
“满大人,你我十几年的老交情,就如久藏之茶、酒,馥郁、醇厚,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潘老弟请讲。”
潘启压低声音说道:“恕我直言,只怕近日十三行之起色,只会是昙花一现,过不了几日就又会是七零八落,此时大人上书皇上,只怕引来起到饮鸩止渴的作用,不留神,更会在皇上那里留下口实,日后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这个实乃兄弟肺腑之言,还望大人三思而行”
“这个……”
听完潘启的话,满春豪忍不住身子微微一动,继而镇定下来,说道:“高尚年轻,在十三行内初立之时把握不住阵脚也实属正常,但经过这一段磨合,应该已经是上了正途。我知道潘老弟因总商之事,与那高尚之间有了嫌隙,这样,过几日,我摆上一桌酒席,让他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潘启也是微微一笑,“不瞒大人说,前几日,高尚已经来过我的门里道歉了,并且还说要将那总商之位让给犬子有度来做,态度很是诚恳热情。说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大人所说的嫌隙。”
“有这等事?”满大人听后很是惊讶。
“满大人,我刚才与您所言概为推心置腹之语,不掺分毫个人之间的功利恩仇。我观高尚之人,就如那未被炒酵挤揉之青叶,远闻有香,近鼻无味,更因欠了火候,而在生熟之间晦涩,实不可称之为‘品’。大人,你再仔细品味一番,你认为高尚可是有那久藏之茶酒那般醇厚之德?”
满春豪下意识地摇摇头。
潘启继续说道:“这样无品无德之人,怎能久堪大任?又怎能将好事做得持久?大人再回想一下,自他刚入了从前的公行起,直到现在做了十三行的总商位置,他哪一件事情得了人心?又不是哪一件事情上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我‘同文行’做的是生意,他奈何我不了什么,我只怕是将满大人你及李大人等拉进他弄的臭泥潭里难以自拔,坏了名声不说,也是耽搁了仕途。”
满春豪听了沉默片刻,“那依潘老弟的意思,我那奏章先是暂且不呈给皇上?”
“正是。急于为李大人开脱也不急在这一时一刻,对高尚以观后效还是有必要的。我想李大人那里有可能是被小人一时蒙蔽,满大人得着机会还是提醒一下为好,以免日后在李大人那里落下什么埋怨,对大人你也就不好了。”
“嗯,有道理!姜还得是老的辣,潘老弟,实乃知心之人!”满春豪满意地说道。
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过来,躬身对潘启说道:“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潘启问道:“摆的是什么酒?”
那丫鬟怯生生地答道:“回老爷,是贵州‘大和烧坊’的上等烧酒。”
潘启与满春豪相视而笑,“走,今日满大人一定要多喝上几盅!”
广州的七月正处于酷暑之中,人就是找个阴凉地儿,坐在那里不动,也是要汗流浃背。风雨更是变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