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哪来的钱治伤啊!”
唐河原本还琢磨着,怪不得赵山河要跟人换老婆呢,这女人放农村,当真算得上是美人了,也不知道跟他换的那个人,有没有觉得亏得慌。
女人的哭声,把唐河惊醒了,赶紧把她拉开,从赵山河的怀里把用桦树皮包裹的熊胆拿了出来。
“老嫂子,你别急,赵哥还猎了一头熊,这熊胆值些钱,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带你把它卖了,咋也够赵哥的医药费了。”
“行行行,赶紧卖,现在就去!”女人赶紧起身。
唐河心想,这换来的老婆对他还挺好的,居然没贪财,也没嫌弃赵山河就此废了残了,主要是那张脸,被黑瞎子舔了一口,彻底破了相啊。
唐河领着女人到了黄胖子那,熊胆一亮,这犊子眼珠子都亮了,然后深深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有个猎熊受伤的送卫生院这事,他是知道的,所以直接就给了八百。
女人刚要点头同意,却看到唐河的脸阴沉着,又赶紧闭了嘴。
黄胖子见唐河不说话,一想到这小子倔驴似的脾气,自己再抻两下子,他怕是直接转身就要跑了。
“好好好,一千,一千二,兄弟,这个价值了,真值了!”
“看好了,这是上好的铜胆,翻遍大兴安岭也找不出几个来!”
“你就算去县里卖谁,也不会超过一千一,大兄弟,我真的很有诚意了!”
“一千五,少一个子,我就卖供俏社,差多少,我给老嫂子补上!”
黄胖子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却见唐河一脸认真,心里那叫一个腻歪,你这是损人不利已吗,图个啥啊。
唐河啥也不图,就图这辈子,活得爽利痛快。
黄胖子疼得心里直哆嗦,可还是痛快地点了钱。
厚厚的一撂钱到了手上,女人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去卫生院,把费用补上,一位大夫给她找了车。
在找车的功夫,女人握着赵山河的手,见他情况稳定,自己身上也有了钱,总算是没那么慌乱了。
唐河在旁边陪着,也不好多吭声。
女人突然说:“你是不是挺瞧不起我们的?”
“啊?这话从哪说的啊?”
女人说:“赵山河跟人换了媳妇儿,都成大笑话了!”
“可别,那是你们乐意!”
唐河心想,花花事儿多了,你这算个啥。
女人却自顾自地说:“这人呐,得配得上才行,山河那方面需求特强,天天都得整,有的时候正种地呢,也要整一次!”
唐河的脸都变了,诶诶诶,可是不兴说这个啊,但是他又想听啊,只是你别描述细节啊。
女人说:“他老婆受不了这个,可是我呢,我之前那个男人,天天喊累,一个月整一两回都算开恩了,我憋得也难受。
正好我们碰上了,那天还喝了点酒,然后就在他家炕上整上了!”
唐河忍不住说:“你的意思,你们四个……”
“嗯呐,然后这不就配上对了,索性就换了,稀里糊涂地就过吧,过得还挺好的,别人乐意笑话就笑话吧!”
唐河挺想听细节的,只是这会车找来了,他帮着把人抬上了车,倒底没听着细节。
车走了,唐河身边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约四十岁的大夫叹了口气:“可惜了,老常太太去了关里探亲没回来,要不然的话,他的骨头让老常太太接,说不定能保住这条腿。”
“谁也不能上关里把老太太给抓回来呀!”唐河也接了一句。
老常太太都九十多岁了,主业是大仙儿,就是跳大神的,家里供着狐黄二仙呢,副业是正骨,一手捏骨出神入化,能把粉碎性骨折,开放性骨折,就凭一双手,捏得严丝合缝,绝不留病根。
“对了唐儿,你爸咋样?”
“挺好的,就是腿不利索,天气一变总是疼,全靠去疼片压着呢!”
“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当初要不是你家老太太心疼那俩猪肘子,请老常太太出手,咋也不至于落下残疾!听说你把那老太太给镇住啦?回头老常太太回来,给你爸再看看有没有办法吧!”
唐河诶了一声,“那必须的,叶叔,我先走了,对了,明天你啥班儿?”
“白班!”
“行,给你送俩沙半斤回来炒着吃!”
“那太好了,正好熬了汤,给院里那俩五保户补补身子!”
“那我多给你几只!”唐河笑着走了。
唐河牵着驴,扭头看向卫生院那个大夫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
这位大夫叫叶广利,医术也就那么回事,治个头疼脑热的还行,连个阑尾都刺不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大夫,就凭着他极其仁善的医德,就算县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要不是他不乐意走,早就调到县医院去了。
就是这么一个医术不怎么样的人,十年后得了癌症,然后十分平静地走了。
他送葬的时候,镇上,周边的村子,出动了几千人,一路风风光光地,把他送入了土。
对于这样一个当了一辈子好人的大夫,一个平凡中的传奇来说,怎么尊重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