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应天书院的兰哥儿还不知道自己刚满十四,便多了两个美貌通房。
卫姮呢,也正好说起桩子事。
不过说的不是通房,而是“女色”。
“色字头上可是悬着刀的,既有了前车之鉴,你也该慎思笃行,切不可做出那些见不得你的污糟事,更不能做出糟践人的恶事。”
“言忠信,行笃敬。懲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此为父亲在世时常所念,阿姐盼你记在心里,一言一行皆需有度。”
食肆二楼的阁儿里,卫姮柔声说教兰哥儿。
长姐如母,父亲把兰哥儿交到她手里,她便要替父教管好兰哥儿。
不求他光宗耀祖,只求他品性有德。
卫兰微也深知阿姐是为他好,起了身,还显稚嫩的面容神色肃穆,朝卫姮行以时揖礼,“弟兰微谨记阿姐叮嘱,慎思笃行,绝不让阿父、阿姐蒙羞。”
母亲章氏,卫兰微比卫姮更没有什么感情。
自三岁记事起,他印象中的母亲每每只要他靠近,面露嫌弃,赶紧吩咐下人将他抱走。
记忆里更深的一次,外头倾盆大雨、惊雷阵阵,阿姐担忧他惊雷恐睡,冒着大雨悄悄溜入他屋里,这才发现他全身发烫,高热不止。
阿姐背着他去母亲院子里,惊醒的母亲连房门都不曾出,甚至恼火阿姐吵醒她,砸碎花瓶,在屋里怒骇,“不过是受凉发热,又没有死,有什么大惊小怪!扰人清梦才是罪大恶极!”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
也就是从那一次起,他不再亲近母亲,还央求了父亲送他去舅舅家里。
阿姐却不想去,随阿父留在军中。
如今他已长大成人,没有受过母亲关怀的他,无论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他想到的人永远是阿父、阿姐。
阿姐为了他,在大夫人手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怎能辜负阿姐对他的期盼呢?
卫姮见此,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阿弟兰微真的长大了。
书院只允了兰哥儿半日假,出了食肆后正是饮食上市,卫姮又给兰哥儿包了香糖果子、酥蜜食、杏片、梅子姜等小食。
再去了香丸点,包了清心、宁神的香丸子。
“难得出书院,小食分与同窗。香丸子乃幽品,孝敬夫子最适合不过。书院亦是有人情往来,切不可行事小气、吝啬。”
这些事,兰哥儿向来都是听卫姮安排。
以前归家,卫姮都是背着卢氏悄悄给兰哥儿打点。
等到一应买完,多到在集市雇了一位脚夫,挑着笸箩跟着卫姮身后。
待刚要入一家书墨铺子,里头迎面走出一位戴着帷帽女子,陪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位面容冷硬,眸光坚毅,一看便知是行伍出身的儿郎。
卫姮微微侧身,正欲避让些一进一出,戴着帷帽女子止了步,欢喜道:“卫姐姐?”
双手随之撩起帷帽垂到颈边的薄纱,露出一张极好的芙蓉面。
是辅国公府的姑娘明珑。
卫姮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小镇里遇到明珑,也是十分欢喜。
“哥,你快看,这位就是救我的卫姐姐。我这张脸,府医都说,多亏卫姐姐及时帮我拨了毒针,不然,我脸上就要留一个缺了肉的深坑……”
提到毒蜂一事,明珑与明夫人一样,还是心有余悸。
明夫人长子明远庭已经无数次从母亲、嫡妹嘴里听勇毅侯之女卫二小姐。
母亲说,“端庄识大体,不喜说话,却句名句精辟在理,有胆识更有谋略。”
嫡妹说:“姿容绝胜,好身手,力大无穷,一鞭能碎石。与丹华郡主比试射箭,丹华郡主输到哇哇大哭。”
明远庭听后,脑海里稍稍过了过。
实在想不出姿容绝胜、端庄识大体的女子,还能力大无穷,一鞭能碎石。
孔武有力又姿容绝胜,很难牵扯到一处吧。
估摸母亲、嫡商有些夸大其词了。
可如今一见,明远庭眉心轻轻一跳。
他在这位卫二小姐身上闻到了武将的杀伐之气。
那是手里染过血,有过人命的杀气。
“明远庭见过卫小姐。”
只是稍稍掠过,明远庭便低垂的眼帘,抱拳道:“杜府赏花宴,多谢卫小姐相救小妹。”
明珑:“……”
怎么办哦,很想捶大哥几下。
当真是块铁疙瘩,顿口拙腮,一点都不敏言。
难怪母亲会着急大哥的亲事。
身为亲妹子的她,都着急了。
二十岁的老儿朗了,旁人如他这般大,膝下都有儿有女稳稳当当走路了。
大哥却是孤家寡人,整日只知道往军营里钻!
卫姮却是挺习惯武将的有事说事,直来直往的行事风格。
侧身回了礼,卫姮笑道:“大人客气,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之罢。”
明珑挽着卫姮的眼, 水眸明亮到像坠了星辰,“不不不,卫姐姐,你救了我,就是救了我全家,你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兄长,我们邀卫姐姐午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