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一十四年十一月,大唐,潼关。
彼时关内的校场之上,甲胄林立,被召集在此的士兵,正安静等待高台之上的宦官宣布他们大帅的死刑。
“高仙芝,封常清,圣旨上的内容,咱家已经念过一遍,上面说的罪状,你们可认?”——身着一身大红的老太监边令诚,手拿圣旨,面对跪在下方不发一言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冷笑着道:“封常清接连失利,而你高仙芝居然还在私底下克扣军饷……如今安禄山的大军即将抵达潼关,你却还一副打算龟缩不出,留病养身的姿态,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公公,陕州之战,我的确犯了错,若有罪责,也全在我,与封常清无关。
至於您说我克扣军饷……天地为鉴!我高仙芝领兵出征,为的就是打败叛军,让手底下的将士们得到赏赐,所以我怎麽会做贪赃枉法的事?!”高仙芝说到这,突然转身望向身後校场上的士兵:“我如果有罪,你们可以向上检举,若我无罪,你们应当替我喊一声冤枉!”
随着高仙芝话音刚落。
“冤!冤!冤!”大军之中,喊冤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但边令诚却只是冷笑着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许久之後,大军恢复安静。
“记!咱家问罪高仙芝之时,此人试图煽动军中士兵谋反!”边令诚说这话时,眼神死死盯着下方的高仙芝和封常清。
而高丶封二人在听到他的这番诛心之言后,先是面露震惊之色,随後便是心如死灰。
“本来咱家是打算先处死封常清,后寻你来问罪的。”边令诚看着两位沙场百战才打出赫赫威名的大唐猛将,如今就如同残破木偶一般跪倒在自己面前,他的内心就有一种阴暗但疯狂的快感:“但不知怎的,这封常清似乎察觉到了什麽,这几日一直待在你身边,既如此,咱家索性让你们俩作个伴儿——”
“作你娘啊?”——突然,一道清冷带着霸道的声音在他後方响起。
“你是何人?!”边令诚闻言转身望去,发现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身穿紫金道袍的老䭾。
“我是你祖宗八代都偷不着的汉子!”——因为当初那场动乱,自己不但被楚王殿下从战场上拚死救出,还被对方喂下了最後一枚保命丹药袁天罡,自楚王殿下离世后,他便一直等待着今日的到来:“一个阉人,有什麽资格让百战生还的大将军跪地参拜?大唐的皇帝,还真是越来越废物了!”
“你敢妄言天家?!”边令诚闻言瞪大眼睛,他见过横的,也见过不要命的,但他真没见过这麽横又这麽不要命的。
此人到底是谁的部将?!
“乃翁供职天家的时候,你祖宗的祖宗还在村口老黄狗的肚子下边儿跟狗崽子们抢奶呢!”——自从楚王殿下离世后,便不苟言笑的袁道长,这些年虽然习惯了修身养性,但他知道,如果楚王殿下今日在场,对方一定希望让後辈们好好聆听一番贞观年间的“楚氏雅言”,所以他现在不光是攻击力拉满,他马上还打算展开攻击:“封常清,高仙芝,站过来!”
“敢问阁下是……”高仙芝和封常清闻言默默站起身,但没敢往袁天罡身边靠。
这都多少年了……
“你们俩再敢犹豫一下,乃翁砍死你们信不信?”袁天罡见两人立身原地,不由大骂道:“他娘的……百年不归中原,你们还真是……罢了……”
袁道长骂到一半,想到这两人是楚王殿下点名要保下的,於是只能耐着性子从怀中掏出两块造型古朴的木牌,将其丢了过去:“敢笑我家殿下字迹难看的,乃翁削死他!”
“……”高仙芝和封常清深知此刻还身临险境,所以不敢多言,但在接过那木牌后……
怎麽说呢……
高仙芝和封常清还是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呈现得这麽的……吃藕……有特色!有特色……
但随後,他们将木牌翻了个面……
在见到那上面大大方方的“楚”字王号后,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人率先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太好了……是楚王殿下……他们有救了……
“你们两人留在长安的家眷,已经被老夫派人接走了。”袁天罡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边令诚面前:“至於你……”
“来人……来人!”边令诚虽然不知道对方给出的木牌到底是什麽,可是从高封两人见到令牌后,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神情来推断……
面前这老道的来历……似乎不小。
“阵!”——山中修道无岁月,人间匆匆一百年。彼时的袁道长,比之当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一旁的护卫准备抽刀上前之际,下一刻。
“砰!啪嗒……啪嗒……”——那些还未将长刀拔出刀鞘的护卫们,一个个彷佛承受了泰山压顶一般,纷纷扑倒在地。
“你说你个阉……算了,老夫要修身养性。”当袁天罡当着台下几万将士的面,悠哉悠哉地踏过满地护卫,来到边令诚面前时。
後䭾连尿都吓出来了:“我……我是奉陛下旨意……”
“你的陛下,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