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感觉尸体暖暖的
宋秋瑟在敏皇后的灵前听了一段当今圣上的故事。这故事竞还是从皇上少年时候讲起的。
提到少年时的皇上，便无可避免还要提到一人，那就是太后。不成想，这哑仆竞然知晓那么久远的秘辛，宋秋瑟安心坐下来听。皇上年少时不时最受宠的那一位，太后年轻时也只是个常受冷落的妃嫔。倒不是因为先帝爷另有所爱，而是他后宫佳丽太多，雨露均沾，任何一个妃嫔在他眼里过了新鲜劲，都会遭到冷落。
皇上跟在太后身边长大。
太后年轻时是个极热烈的美人，性子也尖锐。皇上长在太后的膝下，日子很不好过，除了每日数不清的敦促教导，还要夜夜苦读，直到三更后才能歇下，即便是生病发热，也不能例外。听着就令人心里发冷。
这少年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啊。
皇上少年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不仅课业繁重,情绪也一直不好。
太后强势，她不用费心去讨先帝爷的好，便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儿子身上。
儿子一顿吃几口饭，吃哪个菜，身上穿什么衣裳，用什么料子，都要她说了算。
皇上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要先过她的手，由她挑剔一番才能定下来。太后将儿子牢牢掌控在手心,像是玩弄一个傀儡一般。哑奴比划累了，歇了一会儿,说起最重要的地方。皇上少年时原本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那女孩出身清贵，常常进宫玩，后来更是做了公主伴读，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在弘文馆读书，与皇上之间也逐渐亲厚起来。少年最初的心动总是格外青涩单纯，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娶她。二人的年岁相仿，所以皇上有些极，毕竟女子议亲的好年华只有那几年，他怕错过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与他人。于是，皇上尚未及冠，便向太后恳求这桩姻缘了。但是太后不允。
没人能说得清太后为何不允。
太后不仅没有允准，还做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她将那女孩献到了先帝爷的床榻上。
宋秋瑟蹙眉，震惊了许久，才问：“那后来，他们怎样了？”哑奴：“女人死在了后宫争斗中，至于皇上，如你所见。”宋秋瑟所见的皇上，是一个沉稳平和的人，有上位者的威严，也有长辈的慈和。
但她从旁人口中听说的皇上，是个暴虐嗜血虐待妻子的伪君子。人有前面，圣心只会更难测。
面具下的皇上究竟是怎样的人，恐怕只有太子最清楚了。哑奴示意她安静，这个故事还没完。
她又说起了上一代的皇位之争。
先帝爷的妃嫔多，儿子更多，单是成年后在朝堂上做出政绩的，就有十几位。
皇上是先得了先帝爷的看重，立为太子，之后才将威胁他地位的手足们逐一拔除的。
如今的朝堂上早已看不见皇上的手足了。
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囚的囚，几乎没有人能完好无损的保全己身。当年的争储夺嫡远比现更激烈。
皇上是有手段的人。
宋秋瑟道：“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诉我什么呢？”哑奴取来了一只炭笔，在地上写下了八个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宋秋瑟：“什么意思。”
哑奴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是让她自己悟的意思。
宋秋瑟离开小院时，满腹的疑惑和错乱，她无意识的走了一阵子，抬头发现已经到了书房。
书房门口没有人守着，她推门进去，在书架上翻找到了一本诗经。诗经大雅。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话原本指的是国事衰败，帝王荒淫无道，用在当今身上显然不合适。这个哑奴，到底在暗示她什么啊？
宋秋瑟在空无一人的书房中静坐沉思，忽然一个婢女找到这里，停在门外道：“太子妃，太子殿下回寝殿了，正在四处寻你呢？”婢女的语气中透着松快。
宋秋瑟隔着一扇门，道：“他回去了？”
婢女欣喜道：“是，殿下没有在良娣房中歇下，回寝殿了。”宋秋瑟应了一声知道了，将诗经塞回到书架上，也回了寝殿。李曜回了寝殿并不打算歇，而是铺了纸墨，在案前作画。宋秋瑟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瞧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她坐在窗下矮榻上，继续思量那句话的深意。
李曜感觉到她的眼神恍惚，顿时没了作画的兴致，用一方手帕搭在画上，跟进了里屋，靠在屏风旁，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瞧。他这样的眼神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宋秋瑟被迫回转注意力，望着他，忽然问：“如果江山美人摆在面前，二选其一，你选哪个？”
李曜幽深的目光钉在她的面庞上，冷静开口：“我不会放任自己落到那种进退不得的境地，你不要为此担心。”
宋秋瑟轻轻摇头：“我不是在问你，我在问我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这样的选择放在她面前，她是决计不肯要那冷冰冰的江山的。李曜皱起眉：“秋瑟。”
宋秋瑟勾起唇角，笑着看向他：“记得你曾好多次许我平分江山，你觉得……我会为此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