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相。
“白冤?"眼瞎耳背的周雅人紧跟而至,没弄清楚状况,就敏锐地嗅到一股血腥味,“谁受伤了?”
众人还来不及感激奇女子救人一命,也来不及安抚吓丢魂的黄大山,便看到了崖下堪称惊悚的一幕。
其实这悬崖并不算太高,约莫四五丈,若摔下去也足以丧命。“出人命了。"白冤垂目盯着崖下,回答他,“有两人不慎坠崖,被下面的枯树枝干扎穿了身体。”
那已经遇难的二人面对着面,被一上一下地串在同一棵树干上,其中一人被尖锐的枝干扎穿胸膛,另一人则被扎穿肚腹。因为还未咽下最后一口气,四肢战栗般抽搐着。
崖下黑灯瞎火,众人只能辨认个不清不楚的轮廓,听见白冤的低语,吓丢魂的黄大山才“诈尸"般扑到崖边,仿佛认出来被树干扎穿的熟悉人影,喉咙扼住似的发出低哑的嘶鸣。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找坡路下去。
待到崖下时,却又不敢靠太近。
白冤首先看清两名遇难者的面庞,正是铁柱他娘和黄大嫂,已经毫无生气地垂下四肢。两人的鲜血顺着那棵焦黑的树干流到根儿上,甘露般浇灌在土壤中接着响起一阵破了音的哭叫,白冤侧身让开半步,悲愤交加的黄大山擦着她衣角扑上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们怎么会摔下来?”
“怎么会这样?!”
而一旁的老张则抖着腿瘫坐在地,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目,整个人已经麻了。所有人都有些难以接受这场突发意外,好几个吓得当场白了脸失了神。黄大山方寸大乱地站在那棵枯树下,呢喃着呼唤了无数遍妻子都未得回应。那棵略带焦枯的夺命树不算高,树干上缠着荆藤,插在上面的两具尸体触手可及,黄大山几次抬手想碰又缩回胳膊,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儿,最后才敢把手探到黄大嫂的鼻息间,确认妻子已经断气后,整个人摇摇欲坠地跪在树下泣不成尸□。
妻子突遭惨死,此时此刻谁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随行的侄子上前去扶黄大山,担心他会承受不住撅过去。
“怎么会这样?“黄大山嘴里不住重复着,待他几番仰望妻子惨死的模样后,似乎发觉到了某种异样。
黄大山哭丧的脸忽然凝固住,缓缓撑着树干站起身,沾了一手鲜血:“这是?”
白冤一直暗中观察,此刻转头看向他。
黄大山直愣愣仰着头:“这棵树…怎么这么眼熟?黄大山眨掉眼底的泪花,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异常。这棵树身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好像是他当初看树的顶端几节枝干烧成了焦炭,所以用劈柴刀砍掉了一段,由于是斜着砍的,所以枝干被斜削成了锋利的尖黄大山盯着锋利的斜尖,因扎穿了两个妇人而鲜血淋漓。他整个人如坠寒窟,浑身冷得打了个摆子:“这棵树好像……是小云坟头的那棵。”
说完他视线蓦地一转,果然在树旁不远处看见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坟包,正是黄小云的埋骨之地。
黄大山此话一出,在场村民不禁开始窃窃私语。周雅人从村民的私语中零星听见黄大山夫妇偏心儿子的言语,对闺女儿一向是呼来喝去的使唤,稍不如意还会时常打骂几句,不太善待。这在周雅人看来其实不足为奇,因为诸多家庭都有极深的重男轻女思想,他追问黄大山:“这里就是寄埋黄小云的地方?”与此同时,不知谁唯恐天下不乱地问出一句:“难道是小云?”这话惊雷一样在黄大山耳边炸开。
“怎么会这么凑巧?”
“哎哟,亲娘居然死在自己亲闺女儿的坟前!”黄大山只觉耳朵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闹哄哄的,最后一个字都听不真切。他无可避免地脑补了一场,惊恐的扫视四周高矮起伏的坟包,不住呢喃:“不会的,不会的,小云怎么会害她娘呢?!小云”言到此他想起自己方才一脚踏空,也差点从崖上摔下来,立即钻了牛角尖:“小云怎么会害她爹娘呢,不会的。"黄大山显然无法接受,抬头盯住同样惨死的铁柱娘,马上又偏激道,“一定是这个婆娘掘了我闺女儿的坟,偷走小云的骨头去跟她那短命儿子配阴婚,小云在下头不同意,所以才会一一”才会来索她的命,但是怎么会连亲娘也一同遭遇不幸,所以这应该只是个意外,肯定是个意外!
黄大山的脑子已然乱成一锅浆糊。
而瘫坐在地的老张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几丝神智,沧桑凄惨的脸上早已泪痕满面。
兴许是腿软到无力支撑站立,老张拖着衰弱的身体在地上爬行,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面手背上:“他娘……
老张声音哑得厉害,仿佛嗓子吞过一块烧红的铁。他没向前爬行几步,忽然瞪大双目,瞪着黄小云坟包的一侧,整个人猛地僵住,喉管里发出一声类似惊吓,却又强忍着没尖叫出来的古怪声响。这样的动静引起白冤侧目,老张原本完全爬向亡妻的身体这一刻往侧边偏斜,双手近乎哆嗦地攥紧,死死攥了把地上的泥土,满脸惊慌地盯着坟侧某一白冤顺着老张的视线看过去,那坟包不远处竞有一只没被人群惊飞的乌鸦,细伶伶的爪子攫着一节发青发紫的东西,小脑袋正一上一下地不断啄食着。看上去,像一只腐坏的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