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微红的眼睛,她这么近距离瞧着,忽然有些心软,便耐下性子,细声软语道,“我呀,本以为嫁了个如意郎君,能跟他过几天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快活日子。谁知道那沈近文竞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货色,里外不是个东西,我一片真情就这么喂了狗。他爹娘袒护他,居然让我忍,不忍便斥我妒妇。陆小爷,你说这一家子老老少少,他们怎么敢的呀,谁给他们的胆子啊,难道他们家大业大就敢这么有恃无恐吗,竞敢欺到我的头上来?!”
“所以你就杀他们全家?!!“沈远文纵然混蛋,但沈家上下罪不至死吧。面对陆秉正义凛然的质问,陈莺柔弱道:“陆小爷,难道你不同情我的遭遇么?″
他该同情的应该是命丧她手的沈家七口人命吧。陈莺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样儿:“陆小爷,我可是遇人不淑,被骗了感情呐,他沈远文敢负我,我不过是让他偿命而已。”陆秉只觉此人心狠手辣。
陈莺的手绕到陆秉脑后,蓦地一把攥住他头发,让其被迫仰起头直视自己,“还有你,你也是,你一小小的捕头竞来围堵我,你怎么敢的呀?!”仅此一语,陆秉的眼眶再次通红,他想起了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和祖母。陆秉狠狠咬紧牙关,才能强忍着不让眼眶里溢泪。“你知不知道,女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你们这些人,是真不了解我的脾气。"陈莺用最轻柔的语气,凌迟着陆秉,“若不是你横在中间碍事儿,绊住我的脚,耽误我出城,让那帮太行道的臭道士挡我的路,我至于缩头乌龟一样没有藏身之处?!你让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我躲哪儿都不消停,索性就去你家坐坐了,你自己家里怎么忘了搜呢?”
陆秉几乎咬碎牙齿,猛地朝陈莺撞过去,奈何被对方狠狠抓着头发一扯,反手便在陆秉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没留情,扇肿了陆秉半张脸。
陈莺站直身体,将陆秉的脑袋踩踏在脚下,居高临下脾睨他:“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阿聪没忍住朝她比划了几个手势。
陈莺毫不在意地开口:“他敢反抗,我就挑了他的手脚,他敢咬我,我就拔了他的牙。”
阿聪继续打手势与她交流。
陈莺道:“他脾气这么倔,肯定死不了,死了我就把他做成尸囊衣,硬骨头拿去喂狗。”
这通气撒完,陈莺挪开踩着陆秉脸的脚,稍微顺心了些,于是又好声好气叮嘱道:“陆捕头,你既然落到了我手上,就要有当丧家犬的觉悟,莫要轻易惹恼我,明白么?”
躺地上的陆秉一声不吭。
陈莺却不打算放过他:“我在跟你说话,你确定要跟我装聋作哑吗?”陆秉依然毫无反应。
陈莺刚顺完的气又有了冒头的趋势:“你要想想你跟我作对的下场。”还能有比这更糟的下场么,陆秉早已生无可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陆秉开口说话,她就觉得这人还有那么一点意思:“你骨头硬,不怕死,但你也知道我这人的脾气,谁惹着我了,我就想杀他全家。”这话放在陈莺身上绝对不是开玩笑,被杀全家的陆秉陡然睁开眼睛。这个反应再次取悦了陈莺,她就喜欢刺激他,往他的心心窝子里插刀子:“你呢,估计也没家人了,但是你还有老朋友呀,刚才那个听风知,你叫他什么来着,雅人…”
陆秉垂死病中惊坐起,凶狠道:“你敢动他!”陈莺后退半步:“不让我动他,你就该乖乖听话。”于陆秉而言,面前的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魔鬼。魔鬼冲她咧开嘴,谈笑间全是扎得他千疮百孔的刀剑。陆秉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干脆杀了自己,反而将自己变成废人一路舟车劳顿地带在身边,如此费时费力图什么?莫不是想要用他要挟周雅人?陆秉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陈莺已经转过身去吩咐阿聪:“这些村民真能添乱,人都死了还非要出双入对配冥婚,哪来这么多观念风俗。”
陆秉看不懂阿聪的手语,经一路暗中观察可以确定,他是个草菅人命的哑巴,专门负责助纣为虐,帮陈莺打打杀杀。陈莺说:“当初就没选对地方,才三年不到,看来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阿聪,今晚就把黄小云的尸体挖出来。”阿聪不断比划着,显然颇为顾虑。
陈莺却不怎么耐烦:“成不成能怎么办,要不是我正好在场,黄小云的坟丘昨晚就被那对夫妻俩给刨开了,没想到他们今天又招来这么多人,全都是来坏事儿的。还有长安那个瞽师,现在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若是让他发现闽引就暴露了,到时候不光不能成,还会惹来无数麻烦。”阿聪手速打得极快。
陈莺没好气:“你以为到处都是秽土吗,我这些年跋山涉水,要找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多不容易,快别啰嗦了,赶紧去把黄小云的坟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