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战只是乱世一隅,箭矢随磅礴的战鼓声齐发,嗖嗖声不绝于耳,成千上万的箭雨划破长空,如拖着长尾的星辰急坠,杀气逼至!太行道几名少年屏住呼吸,完全被杀气腾腾的一幕震慑住,因为一场即将发生的死伤,不对,是早已发生且已成为历史的再现,几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都发什么愣?!”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惊醒了沉浸在"古战场"上的众人,太行道弟子纷纷瞠目,大惊失色。
因为“立象"中如星辰急坠的箭矢扎破古今,早已形成十二杀局中的杀机,而被京观吞噬的他们现在就是活靶子,即将被乱箭扎成刺猬。自以为是旁观者的太行道少年其实早已身在其中,待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个个僵挺如尸般准备受死。
娘诶,先前就差点遭遇万箭穿心,居然还没从中吸取教训如此大意?!无数箭矢已经逼至跟前,就在锐利难敌的箭镞抵满全身即将扎肉穿骨之际,骤然被一片蔓延开来的冰霜凝固住。
且听那道略有几分耳熟的森冷女音道:“都是榆木疙瘩么,到这种地方来发愣,找死不成?!”
身旁乱箭纷纷飞落,唯独扎向少年们的箭矢在冰霜间消融,让他们再次死里逃生。
惊骇无比的太行道少年们,终于看清了那道穿梭在漫天星箭下的白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竞何方神圣。
那阴森森的气息绝非为人。
然而这么眼熟,是谁来着?
“她她她她……"林木对这声音和语气简直记忆犹新。李流云当然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他拔剑扫开几波飞射而至的乱箭:“是那位太阴受刑者。”
李流云丝毫不觉意外,听风知让他们把这位交给他妥善处置,太行才在最后关头撤了鬼衙门的刑鼎大阵,放任他俩离开北屈,所以与听风知出现在此处的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此刻太行道少年们终算反应过来,纷纷拔剑荡开箭矢自保。“对。“林木口无遮拦,“就是那只邪祟。”邪祟轻轻捏住一支差点刺穿林木咽喉的箭羽,语气轻慢:“怎么,现在不是孝子贤孙给我扛魂幡的时候了?这么没大没小。”“你一一"林木气结,刚要回嘴,却在看见对方手中那支箭覆霜消散时哑了火。
这邪祟瞬息间接连救了他两次!
这邪祟怎么这么好心?
“唔,太行道怎么派几个黄口小儿来送死?"白冤广袖一扫,带起的霜雪搅散了无数箭矢。
林木被寒气狠狠冻了个激灵,听了她这话,立刻又气又急:“你说谁是黄口小儿,我今年十五了!”
白冤轻笑:“果然是只刚出窝的雏鸟。”
被看轻的雏鸟脸都气红了,奈何对方已经快如残影般卷着箭矢而去,只余一阵冻人的阴风扑熄了少年的气性。林木忿忿转过头,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只看见不近不远的李流云,于是话头拨转:“她刑伤好了。”李流云此刻应接不暇,又帮林木斩了波箭矢,百忙之中“嗯”了一声。“不是,这谁啊?"连钊肩膀被锋利的箭镞擦过,身上已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划伤。然而辗转避闪间,忽然撞到一个陌生人,差点当邪祟砍死。周雅人侧目:“此人乃误入启门的乡民,劳烦阁下照看一二。”京观统一将所有踏入启门的活物吞噬进来绞杀,梁有义自然也不能幸免,他身上虽然有些功夫,却并不能抵御阵中杀机,一直在万箭激射下奔命躲藏,很是狼狈,当然离不开周雅人及白冤的照拂,他才能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怎么还能有村民被卷进来!"这可不是闹着玩,连钊虽然自顾不暇,但也二话不说地将梁有义纳入庇护之下。
古战场上箭矢如雨般倾盆而下,中箭身亡的将士不计其数,连钊身陷乱象之间,有种自己也在披甲上阵的错觉。
身旁无数士兵被乱箭射杀,鲜血喷涌飞溅,连钊下意识朝自身看去,误以为那血泼到了自己身上,但是白衣道袍上却什么都没有。随着战鼓雷动,裹着铁皮的巨大撞锤正以万钧之力,一下下撞击着厚重的城门,撞击声震耳欲聋。
城楼下架起了云梯,悍不畏死的将士们前赴后继地攀爬其上。城楼上则架起一排排投石车,上装机枢,石块为弹,大大小小的石块混着利箭齐发,砸得攻城军头破血流,利箭穿膛,一波又一波攀梯者从高耸的云梯落身亡,接着滚烫的热油浇下,泼洒在云梯上的士兵头身,惨叫声不绝于耳,随之一把火点燃十多架云梯,一气儿烧死梯子上的人。同样身陷杀局中的太行道少年,盯着高空抛砸下的孢石陡然色变。孢石的威力能砸死几头横冲直撞的大蛮牛。“这谁顶得住啊。“不知何人哀嚎一声,“流云,怎么办?”李流云踢开一块砸向周雅人的孢石,腿脚痛麻:“听风知……”喊杀声如雷贯耳,周雅人强忍着发胀的筋脉,攥紧手中律管退后半步:“殿下对蒲州之战可有印象?”
“没什么印象,史书记载不过寥寥几笔,仅用蒲州城破一语带过。”“是吗?"史书上一句蒲州城破,却是无数将士粉身碎骨,和城门上下的万千死伤,“然后呢?”
李流云气息有些不稳,提剑荡开一大波来势汹汹的箭矢孢石,他虽然谈不上过目不忘,但历代史籍却都有翻阅:“没有了。”甚至连此战封尸筑京观的记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