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名连谢仪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了口薄皮棺材葬了那女子的父亲,这才成了家,婚后生有一子,今年刚满六岁,一家三口赁居于城外关厢,虽不富贵,却也过得其乐融融。 誊写文告本就是书吏的差事,吴名本以为这次也就是例行公事,铺好纸张,研墨掭笔,刷刷点点开始誊写,可是写着写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涨得通红,盯着府衙文书呆愣了半晌,愤然掷笔于地,叹了声“就死也罢”,起身往县衙外走去。 老实人发脾气是个稀奇事,可是谁也没惹他呀,他发得哪门子脾气?其他几个县吏全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恰逢陈明遇从门外进来,见到这一幕,一把拉住吴名,问道:“这是怎么了?” “欺人太甚!”吴名仍然红着脸,但却惜字如金。 陈明遇为人长厚,虽然掌管缉捕、狱囚、治安等事,但却古道热肠,怜贫惜弱,从不弄权欺人,见吴名气成那样,以为是同僚给了他气受,便问众人道:“你们欺负他了?” 众人连声叫屈,“司爷,这可冤枉死人了!他奉太爷(知县)之命誊写文告,我们怕误了他交差,连句话都没跟他说过,怎么会欺负他?” “究竟怎么回事?”陈明遇又看向吴名,“谁欺人太甚?慢慢说,说明白了。” 吴名却并不说话,回到自己的桌旁,拿起那份府衙文书,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陈明遇看。 陈明遇不看则罢,这一看不由得也是怒从中来,猛地一击桌案,喝道:“真是欺人太甚!那便让他们来杀!” “什么?”其他几个吏员大吃一惊,急忙凑过来一齐观瞧,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