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桃漾前来淮阳,是有她的私心。
她想摘下自年少时起就有的‘恶名’,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几年她的亲事一直不顺,如今虽与竹陵桓氏定下亲事,可婚期却迟迟未定,这其中缘由,她心中如明镜,若只是一味地等待,只会尽失所有,她总得为自己做些打算。
——
端午节前一日,收到谢氏本家递帖子的各分支皆来到淮阳。
这几个分支中的妇人,当属桓馥最为体面。
谢澜此人相貌称不上好,他们阳夏谢氏几房也皆资质平庸,都没什么大的造化,谢澜也只是在阳夏任九品主簿一职,往前追溯三十余年,与淮阳谢氏本家都是断了联系的,就连谢澜本人也从未想过。
他能娶到竹陵桓氏一族出身的嫡女。
自桓馥嫁给他后,阳夏谢氏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边受着竹陵桓氏的关照,淮阳谢氏这边对他也多为看重,是以,他们阳夏谢氏这几年才逐渐兴盛起来。
竹陵桓氏虽比不得淮阳谢氏底蕴深厚,却也是经久不衰的门阀士族,以桓馥的身份不止在谢氏几房妇人中有脸面,在谢老夫人跟前也是足够被看重的。
这几日桓馥时常陪在谢老夫人身边,有时见谢老夫人心情愉悦,也会明里暗里的在她跟前提上几句桃漾,当年那件糟心窝子的事桓馥想起来就气不顺,可奈何又说不得。
自阳夏来淮阳那日的马车内,桃漾困的倚在车壁上小憩了会儿,还喃喃的呓语了几句,桓馥听的最清晰的那句便是:“娘,怎样才能让他们不要再说我晦气——我没有——没有——”
桓馥当时听着也是心痛,身为母亲,自是要为她做打算。
桃漾与桓恒的亲事已定下,不出岔子很快就要嫁进桓氏一族,她可不愿桃漾日后一直背负着‘晦气’的名头,这让她日后在夫家如何能过的体面?世家大族中龌龊多,难免不会再被人以此为由欺辱。
她是想着,当年的事,既是因那人而起。
不如让那人再开口说上句别的。
或是,让谢老夫人帮帮桃漾。
端午这日,在玉兰园过节设宴。
谢氏二房三房已与昨日自建康赶回淮阳,陪着谢老夫人一道热闹,这玉兰园里除却谢氏本家中人,剩余的便是几个分支,左右不过谢氏的一大家子人。
倒也是其乐融融。
端午宴张罗的丰盛,还请了戏台子在园中热闹,酒酣饭足,用了各种口味的粽子,有五六岁大的孩童贪食,一连吃了两三个,热热闹闹一番后,谢老夫人的目光搜寻了好大一会儿。
才看到坐于宴席最左侧的桃漾。
她慈和的对着桃漾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漾丫头,过来。”她抬手朝桃漾招了招手。
这一大桌子人面上的笑意都微有凝滞,带着狐疑静默不语,目光都落在谢老夫人处。
桃漾起身来到谢老夫人身前,乖巧见礼,谢老夫人让她在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将她打量:“漾丫头自幼就生的好,听你母亲说,正与竹陵桓氏的四郎君商议大婚日呢?”
桃漾垂下眼眸,众目睽睽下,面容羞涩,对谢老夫人点了点头。
谢老夫人抬手自手腕间取下一只质地细腻洁白如凝脂的羊脂玉玉镯,未等桃漾反应,就已戴在了她纤细腕间,桃漾神色不安,被谢老夫人按住手腕,笑道:“这是祖母给你添的嫁妆。”
桃漾已经十一年未来过谢氏本家了。
当年那件事也早已在淮阳消散。
只是八仙桌前在座的几位夫人以及府中的姑娘多少都是知道些的。这羊脂玉玉镯跟了谢老夫人几十年,向来珍视,如今谢老夫人忽然变了态度,还把这镯子给了桃漾。
谁又能不明白是何意呢。
谢氏家主谢蕴的夫人王氏抬眸打量了眼桃漾。
昨个谢怀砚去她那里问安时,她就与他说过:“前段时日我身体不好,你祖母的寿宴就交到了四房手中去筹备,”谢夫人面露不满:“她是知道那丫头的命格冲撞你的,怎还把她给请来了。”
“既来了咱们淮阳就是客,她母亲又出身竹陵桓氏,也不好说什么,你这些日子离得她远些。”
谢怀砚坐于椅上,用了口白玉盏中清茶,声线平淡:“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冲撞了我,早已是年少时的事。”谢夫人不以为意:“这种事怎可大意,净空大师早就说过,轻则影响运,重则还能伤身。”
此时,谢夫人亦面色柔和的与桃漾说了几句话。
桃漾施礼,神色谦谨乖顺,谢过谢老夫人,又对谢夫人莞尔。
宴席已结束,玉兰园里有聚在一处玩投壶的,也有在手臂上缠绕五彩丝线,以祈求平安康健的,谢怀砚在不远处的石桌前姿态闲散的指导两位小郎君做纸鸢,清风拂过,他漫不经心抬眸朝八仙桌处望了眼。
在玉兰园再待了会儿,谢嫣主动上前来扯住桃漾的手,目含笑意:“桃漾姐姐,我们刚商量了个乐子,曲水流觞,以玉盘替杯盏,粽子停在谁面前,就要粽子的主人来出题。”
昨个午后,府中的妇人姑娘们都各自包了两只粽子,图个吉利,适才膳房里说还剩了好些,就有人提出了这么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