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叶裹着被子,瓮声瓮气地问:“凌静宜在干什么?”
外面一片噪杂,宿管科大妈洪亮的声音大概在操场都能听见,“不行,搬东西也不能进。”
凌静宜让搬运工在宿舍楼下等。她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进大妈的口袋里,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阿姨,帮个忙,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走。”
“小姑娘,这不合规矩。”大妈不为所动。
“您帮帮忙。保证不会影响到别人。”她又摸出三张一百块,“顶多十分钟。”
“勉强破例一次。让他们快一点哦。”大妈让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关于金钱如何达到使用效率最大化,凌静宜完全可以开一门课,或者出一本书,也许可以做个全球性质的演讲。能用钱搞定的事情,她从不会多费别的力气。
凌静宜像一个女王一样,优雅地踱进客厅,冲着外面说:“都搬进来吧,放在这里就行了。”
我们竖起耳朵听动静,只听到一声“别东看西看,赶紧出去!”,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离压低声音问:“搞什么呢?宿舍安装设备?”
我和刘小叶整齐划一摇了摇头。猜不透凌静宜在搞什么。
“起来了没?”凌静宜在客厅里喊,同时从包里掏出免洗洗手液,好像刚刚搬东西的人是她。
我们披上衣服,推开门,看见一棵碧绿的修剪的很漂亮的小树放在客厅的正中间。还有两个纸箱子,整齐地堆放在小树旁边。
许苑薇揉一揉惺忪的眼睛,“我没看错吧?那是一棵真的圣诞树?”
“哇塞,太给力了!真的圣诞树哎,我不是在做梦吧!”刘小叶围着圣诞树来回转圈,恨不得跑起来。
我们靠近圣诞树,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不要买些装饰品挂上去。
凌静宜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淡然,可上挑的眉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就差在额头上写“快夸我”了——我禁不住想到邀宠的毛茸动物。冷漠、桀骜、不屑、淡定……我曾认为这些是凌静宜的标配,可现在,她是傲娇的,也是可爱的。
她打开紧挨着圣诞树的小箱子,刘小叶扒拉着箱子边缘,发出了一声欢呼——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小彩灯、小铃铛还有彩带之类的装饰物。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小彩灯和小铃铛挂到树上,瞬间寝室有了圣诞节的氛围。刘小叶一脸沉醉地望着圣诞树,喃喃自语:“第一次过有圣诞树的圣诞节,真好。”
“Everyone,平安夜快乐!”凌静宜扬起下巴,显然我们的表现取悦了她,大家都对这个仪式感很满意。
刘小叶绕着圣诞树舞动双手,大声宣布我们大学里的第一个圣诞节即将到来,而我们的友谊会天长地久——天知道圣诞节和友谊有什么关系。
对她的这番煽情言论,许苑微在旁边抿着嘴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陈梦晓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连连表示她的接受无能:“刘小叶,你还能再老土再肉麻一点吗?!”
对于这个问题,刘小叶用行动做了回答——她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了陈梦晓身上,不停地来回晃荡。陈梦晓扒拉了几次都没能甩开刘小叶,她像块橡皮糖一样牢牢地粘在她身上。
“谁能把刘小叶拖出去?”陈梦晓绝望地嚷嚷,把眼光投向了我和凌静宜。
我看了她俩一眼,决定不掺和,“啊……差点忘记了,衣服还扔在洗衣机里,我得把它们捞起来。”旁若无人地从小陈哥的旁边走了过去。
陈梦晓哀嚎了一声,“周小西,你的衣服早该馊了!”
凌静宜也装作没有听见,她走过来勾住我的胳膊,煞有介事地讨论占用公共空间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们应该考虑把洗衣机从卫生间搬到阳台上。仿佛阳台不属于公共空间。
谁都没有在意,郑筱站得远远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离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我沉浸在快乐的氛围里,尽管注意到她的异常,却没有太在意。情绪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快乐到极致反而想哭,也是喜悦的宣泄。
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李离的不开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真实的不快乐——她没心没肺的程度跟刘小叶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距——而我竟然完全忽略了。我们之间的隔阂是否从这里开始,不得而知。可我的漠视,必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们时常误认为自己对友情很了解,事实上,大多数人对它一无所知:友情也会掺杂着嫉妒、不公和攀比,从这点上来说,它跟爱情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苑薇推了推她的眼镜,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装饰宿舍?”
“当然是马上开始啊!”不用问,听风就是雨的除了刘小叶绝对没有第二人选。
我们打打闹闹地把雪花和星星造型的小彩灯挂在窗帘后面,插上电的一瞬间,许苑薇发出一声惊叹,“太美了!”
“你们俩发什么呆啊?快来帮忙贴贴纸。”陈梦晓从窗台上跳下来,冲着郑筱和李离招呼。
我们在玻璃上贴红帽子绿围巾的小雪人、红帽子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还有奔跑的麋鹿……刘小叶建议说我们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