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西侧,
靠近正院的几处院落,是薛宝钗,秦可卿等一众小姑娘的临时住处。
这里前后都是园林,透过了月洞门,与正院肃穆庄重的风格截然相反。
处处曲水流觞,潆洄逶迤,若不是冬季,花草树木没有开败,这里的景观定然十分雅致。
倒是现在,除去临墙的数枝梅花,算得上院中一景,也没他处可寻觅了。
小姑娘们便都不出来,只在房里嬉戏,或女红,或琴棋,三五成群。
尤其有手艺的莺儿,是当中最受欢迎的,像是个孩子王,只因她打的一手好络子,又临近年节,谁都想为自己的物件做些喜庆的装饰。
薛宝钗和秦可卿对坐在棋案两端对弈,一人眉关紧锁,一人思绪飘渺。
半晌,秦可卿握着的棋子再也没落下,将棋盘一推,苦恼道:“赢不了你,不玩了。”
薛宝钗微微回过神来,“不玩还能做什么?”
似是被遗忘的两个人,大眼瞪着小眼,都看出了对方心底的无奈。
没来林府的时候,她们至少每日还能与岳凌一同用膳,可如今来了林府,她们竟然几日都见不了岳凌一面。
这让以岳凌为主心骨的她们如何过活。
秦可卿也因才思枯竭,许久没再更新过文章了,由此还收到了不少苏州丰字号的催促。
薛宝钗轻轻叹了口气,抚了抚正无力伏在案上的秦可卿,又道:“不出七日便是年节,到时候大家坐在一块好生顽乐一番,定然多有些乐趣。”
秦可卿抬起眼来,疑问道:“倒是不知老爷和林家老爷商议的如何了,有没有将林姑娘与老爷的婚事定下来。”
薛宝钗想了想,“此事没有成不成,只有早晚。不过,听外面的流言,近来是有盐商的大案,林大人和侯爷应当是在忙着操劳这一件事。”
一直以助力自居的薛宝钗,此刻也隐隐有些担忧,不知能帮岳凌做些什么。
秦可卿蹙眉想了想,又叹出一口气,“好想早点回京城,香菱那丫头真是个好命的,这段日子定是吃撑了,也不往这边走动。”
薛宝钗脸颊泛红,轻轻啐了口道:“姐姐,你也太口无遮拦了些,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秦可卿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角,“自打我被你诓骗写文,让她们都知道了之后,在房里哪里还有面子了?”
薛宝钗捂嘴轻笑,“那她们照面也不会不敬着姐姐。”
秦可卿翻了个大白眼,“背地里,还不知怎样讲我的闲话。还有瑞珠宝珠那两个可气的丫头,成天找我的册子翻出来看,与我还明争暗斗起来了,让人防不胜防的。”
正发着牢骚,外面推门走进来一个姑娘。
秦可卿定睛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快着几步上前,将她扯了过来,“好呀,你还知道过来呢,自己过着好日子,便将姊妹们都放在一旁了?”
秦可卿高声唤着,瞬间便吸引了房里所有人的注意,莺儿,瑞珠,宝珠还有戏班的十几个姑娘都凑了过来,目光灼灼的打量起香菱来。
此刻,香菱的脸颊已经如她眉前的胭脂痣一般颜色了。
窘迫的攥着裙摆,香菱支吾着道:“哪里有这回事……可卿姐姐,你错怪我了,姑娘,林姑娘她,每日都会去侯爷那的。”
这在小姑娘们之间倒不是个秘密。
闻言,秦可卿不由得同情的拍了拍香菱肩头,叹息道:“我明白你的处境。”
香菱又望向薛宝钗,顶着大红脸,递上封信笺道:“姑娘,这是扬州丰字号从外面托人来的信。”
作为事业强人的薛宝钗,这段日子竟是沉浸于朴素的生活里了,一听说是有外面生意上的事要她过问,便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端坐起来接过了信笺。
撕开一看,倒让她眉头频跳,沉默下来。
“是有什么事了?”
莺儿走来薛宝钗身边,面上染起担忧。
薛宝钗徐徐吐了口气,摇头道:“没,这扬州的掌柜来信,说近期可能要重选扬州的盐商总商,只有一家有机会,问我薛家要不要参与其中。”
“此事,我还需找个机会问一问侯爷的好。盲目做这些敏感的生意,不知会不会为侯爷招来麻烦。”
适时,紫鹃,雪雁,晴雯也结伴来了,三人一入门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收拾起了晴雯的床铺行李,一副全都要带走的架势。
众人一头雾水的旁观着,紫鹃又在人群中寻觅到了个矮个子的小丫头。
许是旧时营养不佳,让她的脸颊犹如刀削过一般消瘦,四肢纤细,腰肢与林黛玉很是相像,再有这病态的眉眼,一袭娇弱,从远处看更是难与林黛玉分辨了。
紫鹃抬手将她扶起,笑着道:“龄官,这边来吧,姑娘找你呢。”
龄官十分诧异,左右瞧了瞧姊妹们,又指了指自己,“找我?”
紫鹃连连点头,又与上面的秦可卿,薛宝钗行一礼道:“晴雯往后搬去姑娘那边住,劳姑娘们这两日关照了。”
目送这一行人远去,秦可卿头也不偏,愣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先前带走了晴雯,这又带走了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