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不及晌午,正是姊妹们顽乐的时候。
中间的一间房门对开着,落下青葱色的大毡帘,遮挡寒风,只是外面有个俏脸微红的小丫鬟,在门前侍立着。
“邢姑娘,姑娘们等你们等久了,快进房里来吧。”
“好,有劳你了。”
邢岫烟客气的搭着话,携着妙玉一同走进了房。
妙玉不善交际,容貌的清冷高傲,更是让人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一进门,妙玉便吸引了房中几位姑娘的目光,不由得让她们不自然的站了起来。
又因为妙玉的装束的特别,手中还提着佛龛,众人不禁多行了一手佛礼,“见过小师傅。”
妙玉微微还礼,场间气氛略有几分尴尬。
作为房里的开心果,向来风风火火的史湘云,一秒便恢复了本性,扯着邢岫烟问道:“介绍一下呀,这位是哪个?”
邢岫烟没站稳,被她扯了个东倒西歪,连连道:“这位就是我曾提过,同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姐,也是我的师父。”
“苏……”
邢岫烟想提苏州的话题,不知这里会不会扯到妙玉的伤心处,不禁回头再看了妙玉一眼。
姊妹之间,心有灵犀,妙玉眉眼微垂,暗暗点了点头。
邢岫烟才继续道:“就是我们曾聊过的,安京侯在苏州的那桩案子,让姐姐的父亲沉冤得雪了。”
身世曲折的姑娘,是众人同情的对象。
且妙玉一身的道袍,头发却是盘起,俨然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要素如此齐全,那身上的故事定然少不了了。
久久闷在深闺中的姑娘们,最缺的便是故事,便连忙请妙玉过来坐,端上了香茗茶点,谈天说地一般聊起了苏州的事。
未及,出恭的宝玉再次归来,猛地发觉房里多了一人。
而这人仙气飘飘,言谈举止间颇为不凡,尤其坐在一旁后,只见侧颜,便已经惊为天人了。
身旁传来直勾勾的目光,让妙玉十分不舒服,蹙眉转过去,却见是个男子。
妙玉不由得诧异道:“这内帏闺阁小姐的房中,怎么会有男丁呢?”
此时,众女才留意了宝玉的存在。
探春歉意道:“他是二房的宝二哥,与我们是亲兄妹,自幼便在一块儿了,如今还没成婚就一直住在内帏,与我们顽乐。”
妙玉挑了挑眉,起身冷冷道:“这不合规矩,我先回去了。”
仙女的嫌弃,宝玉完全忽略了,反而还凑过来问道:“姐姐貌比天仙,我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
妙玉的嫌弃就明摆着写在了脸上,“我才到京城,不曾有旧交。”
贾宝玉眉间一喜,“正好,正好,我观师傅一身道袍,定是来主持贾家祭祀的,如此一来,也算与荣国府有了交情,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大可寻过来。”
“师傅继续与她们闲聊便是,我不做打扰。”
贾宝玉容貌不错,虽话不中听,有几分自以为是,但也不算无礼。
来荣国府之前,妙玉也算听过贾宝玉的鼎鼎大名了,与安京侯截然相反。
一个年轻一辈的天骄,扶大厦之将倾,一个荣国府的混世魔王,成日厮混内帏,几次冲撞别家女眷,臭名昭著。
没想到,就这么赶巧,刚来就被自己撞上了。
官宦世家出身的妙玉,真是难以理解这荣国府的家风,为何是这个模样,就如此纵容他?
周遭姑娘们又是恳求了一轮,才将妙玉又留了下来。
毕竟是女师傅,平日里也是要抛头露面的。
妙玉沉了口气,应答姑娘们方才的问题道:“在苏州之时,安京侯是力挽狂澜,将整个江浙官场的风气都扭转了过来,更是拔除了双屿岛上的倭寇。”
“这可是数十年的海患了,却被安京侯分而歼之。”
“分而歼之?”
说起战争的戏码,当即便挑起了史湘云的兴趣,她最是喜欢波澜壮阔的英雄故事了,连连追问道:“师傅师傅,这里详细说说,怎么个分而歼之?”
妙玉再要应答的时候,却发觉离着她们几步远的贾宝玉,脸色有些变化,渐渐涨红了。
无人曾理会他,却有这样的变故,妙玉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这贾宝玉是妒忌安京侯。
一想到这里,妙玉心底便是暗暗发笑。
“好,那我详细与你说说,此事我最是了解了。当时,我正在安京侯下榻的枫桥驿住着。”
一句话,便挑起了场间所有姑娘,丫鬟的兴致。
唯独其中邢岫烟愕然了半晌,心底腹诽道:“不对吧,姐姐?我走了之后,你去枫桥驿和安京侯住下了?这怎么回事?”
“你明明方才见到这贾宝玉一眼,便称之为外男,要走呢?”
“我还以为,在蟠香寺时,你卑躬屈膝的端茶奉水,如同安京侯的丫鬟一般,已是你的极限了,你竟然,竟然还,住过去?”
邢岫烟感觉自己的世界塌陷了一半,她曾打趣的僧不僧,佛不佛,人不人,这下堕入凡尘,成魅魔了。
邢岫烟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更难以接受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