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2 / 5)

山洞不过一人多高,洞中怪石林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朽木气息。皇后被缚住手脚,坐在蒲草之中,厚重的鞠衣衣摆落在乱石之间,被尖锐的石棱扯破勾丝。

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谢枚抬眼朝门前一瞥,眸光定定落在高见瑞身上,依然八风不动。

高见瑞最恨的,就是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淡然。谢枚在梁宫数十年,总是以这样与世无争的姿态,轻而易举夺去了母妃的宠爱,夺走了父皇的瞩目,她那点儿凭恃,无非举重若轻的家世,以及父皇昏了头的偏爱罢了。

瞧见进来的并非高见琦,谢枚轻一挑眉:“见玮,你行如此之事,你父皇可得知?”

“他当然不知道。"高见瑞眼底压着阴沉暗色,死死盯着她,嫉恨一时间翻涌心头,直搅得天翻地覆,“父皇这些年来,眼里只有你们母子,全然不把我们这些孩子放在眼里。我比七弟又能差到哪里去?如今你落入我手里,我自然不会让你好过!”

不过是个只会妄言的黄毛小儿罢了,偏偏以微薄军功,便要狠狠压他们一头。凭什么?

他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靠家世立身,哪个不是为了父皇一点宠爱争得头破血流?高见琮说两句要打匈奴的豪言壮语,就能一跃成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如何不是这个女人之祸?

谢枚轻微叹气,道:“你根本不了解你们这位父皇。”她与高准夫妻多年,眼睁睁瞧着高准如何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从高门世族之中为江山百姓博出一条活路,争宠,无非是让皇帝更加心烦的愚昧之举罢了。“够了,皇后娘娘!“高见瑞不欲与她废话,喊门外的书童,“玉郎,来送皇后娘娘上路!”

玉郎应声进来,不知为何脚下有些跟跄。

他提着下摆稳住脚步,摸出药瓶,向谢枚走去。高见瑞几乎难以压抑下眼底的兴奋一-此事若了,他便是父皇眼中的有功之臣,即便生母位分更高的三弟,也会落了下乘。他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同他争!

衣冠冢前,一阵狂风陡然吹过。

多璜缀金的玉禁步也难以压下拂动的衣摆,随风翻涌,扫过身旁人的指尖。王濯目光沉沉,一张俏脸没什么颜色,只静静盯着浓褐色棺木上的浮雕,一时间恍若与前世重叠。

谢皇后失踪许久,被找回来时,已然疯疯癫癫,言不成句,只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桓姐姐。

太常卿手握龟甲炬火,卜算三次,才在皇上阴沉的脸色之下,说谢枚是被先皇后的怨魂吓得魂魄离体,再也无法恢复神智。高见琦找回了致仕多年的老御医,指证皇后曾于先皇后的饮食中动手,导致当时怀着皇长子的先皇后体弱,才导致多年后,桓皇后与愍文太子相继辞世。种种证据确凿,加之皇后已经形痴傻,再无法开口为自己辩驳,皇上只得下令收回皇后的金印宝册,令其迁居长秋宫。此后直到帝薨,再也没有立过皇后。

那时高见琮的神情是怎么样呢?她几乎已经记不得了。她替高见珀联络内宅,外面的谋划,高见琦一律不说与她知晓,直到封禅那日,他彻底撕下那张伪善的面具,她才知道这是怎样一副披着人皮的恶鬼,而她嫁作人妇,也只能忍着心头恶心,与恶鬼一同坠进无边无际的地狱。到后来,她都分不清那是爱,还是习惯,抑或是已经看过黑暗,便再也没有勇气去直面光明。

她助纣为虐的妥协,放在阳光下,会被烧穿全身。想起前生此时,心头阵阵剧痛,带着些许残败的愧疚,让她的指尖几乎都在发抖。

风将衣冠冢附近的荒草吹得杂乱,草尖恣意地流动,像是某一年在她眼前燃起的烈火。自她的五脏六腑焚烧而起,逐渐漫过视线。王濯指尖几乎有些颤抖地,去触碰站在她身旁的高见琮。两只手掌贴在一处,苍白柔软的手心肉贴着他的手,轻柔抚平每一寸薄茧,礼服的衣摆绞到一起,龙凤绣样浑然一体般吻合,掌心的纹路交错相缠,命运线由此渐近。

不多时,高见瑞匆匆赶来,一张脸上略微带着几分强压的慌乱,于高准面前跪下。

“父皇,儿臣带人苦苦搜寻许久,在一处山洞找到了皇后娘娘的踪迹,可她如今……“他似有不忍,后半句话踯躅良久,才低声吩咐玉郎,“请皇后过来。”高准旋即看向他身后,只一瞥,立时面色骤变。风拂过桓皇后的棺木,陡然鸣咽一声。皇后被带到冢前,原本理得整整齐齐的鬓发已然被她抓乱,手中捧着一条布帛,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高准瞧见谢枚这般模样,不由得抬手,半响又猛地甩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高见瑞迅速跪下,声音哀戚:“父皇,儿臣也不知道。但儿臣寻到皇后娘娘时,她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几臣问过随行的御医,他们也并无办法…”

高见珀原本负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目光不经意间跟谢枚对视之时,却恍然觉得哪里不对。

服下白滇流珠之人,本应该痴傻疯癫。即便不说出自己的"罪行",也不该是如此安静的模样。

他心心中顿觉不妙,背后冷汗陡然渗出,重重冕服被汗水浸透,冷风一吹,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高准又将目光落在高见琦身上,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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