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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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出事,我体谅七弟关心则乱。“高见瑜轻轻一抖袖口,不疾不徐说,“但皇后娘娘的疯病是先皇后所致,无论如何,也攀咬不到四哥身上吧。”没有证据,就算王濯猜出是他主使又能如何?刚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仿佛为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山风惊掠,耳畔骤然响起裂帛之声!
被忽略了许久的皇后,忽然将手中拽着的布帛撕开,露出朱红一角来,她捧着布帛高举过头顶,向着东南方向遥遥一礼。“母后!"王濯箭步上前,搀扶着她。
谢枚抬起双眸,看向皇帝,如魂魄归位一样眼瞳乍然清明:“陛下,我听到桓姐姐的寄语。”
高准骤然长松了口气,眉间厉色稍霁:“你听到了什么?”“姐姐离魂不去,确在人世有心愿未了。”王濯垂首托着皇后的手臂,唇角微弯,勾出一抹冷笑。有人故弄玄虚,做了这个鬼神之局来害人,她不好好用一用,怎能对得起这番苦心孤诣?
“太子薨逝,故人已矣,桓姐姐放心不下的,唯有小世子而已。”皇后用力一扬,裹在布帛中的朱红笺纸飘出去,如同一只折翼的鹦鸟,被风一颠一颠地送到地上,笺纸上金墨灿然,娟秀地写着"问名庚帖"字样。高准抬手,早有内侍把笺纸捡起送到他手中。接过去看了片刻,他蓦地笑出声,两指夹着那庚帖隔空摇了摇,问高见琦:“你猜是什么?”
高准扬声对着周围群臣宣布:“竞是老四王妃待嫁时,和楹儿议亲问名的庚帖,这上面,还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话音一落,王景年实在按捺不住,转头朝大女儿看去一一她竟是要将王家也拉下水!
王濯没有避让,面对他的逼视直婴不惧。
谢夫人还懵然不知,听这话风有意无意往漱儿身上拐,她张了张口,想解释,茹夫人却先开了口:“我倒是听过这个事,世子和王家姑娘,年龄相仿,性情也合得来,那时候王家人拿了生辰八字过来,良娣还叫我帮她掌眼。可惜后来,太子殿下去了,世子要丁忧三年,这婚事也就没了下文…“原来桓皇后恼的不是母后,而是夫人吗?"王濯轻轻"呀"了一声,歪头看着王景年,圆润的双颊上倒真有些少女的天真好奇,“这可是父亲的意思?谢夫人慢慢醒悟过来,心头涌起一种浓浓的不祥之感:“老…她哀求一般,双手攥上丈夫手臂。
这个时候她只能依靠对方,要是王景年都舍了她,她才是真的要任凭这个野种揉圆搓扁了。
王濯怎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听说父亲对四妹妹的婚事很是上心,可世子终究是世子,这天地下,哪还有比皇太孙更好的婚事呢……”
“太子死了,皇太孙就只是个皇孙,这一字之差,可是千差万别了。”兵部曹一个黑脸武将仗着站得远,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奈何他声如洪钟,皇帝听得一清二楚,王景年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天子眼中冷色。“此事我实不知情。"他断然说,“漱儿的婚事,一直是你母亲在挑选,女儿家嘛……终究跟娘更亲些。”
王濯毫不意外地轻笑了笑。
他的父亲向来凉薄,高攀越国公府这么多年,早已积怨良多,舍弃谢槿是迟早的事情。
谢夫人听丈夫这样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又朝他身边看去,试图向兄长求救。谢云柏更是不愿在此时掺和他们的家事,舍一个妹妹不要紧,他还有个做皇后的长姐呢……
眼前形势一目了然,摆明了四殿下算计皇后不成,被反将一军,皇后是不准备留情面了。
他悄然看向皇后,谢枚容色清冷,只静静看着他们的妹妹。当年她在几个皇子中跳来跳去,设计让琮儿应下婚事的时候,可曾念过她们是一家人?谢皇后被摆了一道,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还不能言说,后来更是闹出来退亲的事,当她儿子是想用就用不用就丢开的金疙瘩吗?姐妹情分早就没了。
“丞相。"高准唤王景年。
王景年连忙应声。
“谢氏是你发妻,朕不好处置,她毕竟也没犯什么事。“高准想了想,说,“为避免再冲撞先皇后,让她去佛寺吧,且呆三年,就当是为太子和桓氏祈福了。”
“是。“王景年只有应是,挥了挥手。
连素日最亲的人都作壁上观,谢夫人失了凭恃,颓然垂下手臂,任凭芸萱将她扶下去,却分明像一朵走向日暮衰败的葵花。“老四。“高准沉吟一番,一锤定音,“王妃生产后,带着孩子回兰陵去吧。语出,四座皆惊。
“父皇……
高见珀再也维系不住那张面具,离开长安,去到封地,这和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这意味着,他再也无缘储位了!
不,他决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高准继续道:“朕会封你的儿子为世子,把昌虑的采邑给他,兰陵称得上富郡,你去后,好好与民休息,日子也不会难过。”皇帝慢吞吞说着,中书舍人在一旁速记。
诏书递到高见瑜面前时,他仍然不敢置信般,垂着双手不愿去接一一哪怕冒着被猜忌杀头的危险,也要为自己再争一分,就这样走了,何年何月还能再角逐权力中心?
“四殿下,接旨吧。"王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