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偏门偷偷拽走。“你拽我作甚!"李缜虎目圆睁,用力抖衣襟。“看样子是无碍了,那细作定然已被王爷找到,李将军明日再来吧。”李缜被推出门去,雪时掏出那把大锁熟练挂上。经过屋内那张大婚时用的床,高见琮看都不看,这几日拔步床睡习惯了,小的他看不上。
院中放了冰鉴和香瓜,时有清风习习,汤泉边上的自雨亭飞流四注,凛若高秋,王濯背脊隔着薄薄一层春衫贴上凉簧时,脑中只有两个字:凉爽。紧接着她怒瞪着窗外天光:“太阳还没落山呢!”高见琮觉得王濯嗔怒时,颇有几分泥胎观音走入人间世的生动,于是扣着她的下颌,在她唇上咬了咬。
“我要喊人了!"王濯双腿踢蹬着,作势朝窗外喊,“来人!卫风!”雪时拿背抵着门,警告门外洒扫的小丫鬟:“今天王妃就是喊破喉咙,也不许放人进去!”
小丫鬟握着扫把齐声应是。
雪时挥挥手,示意人都下去,弯着腰耳朵贴在门上。什么也听不见。
高见琮抽了腰间金镶玉的革带,将王濯双手举过头顶,束在拔步床围上,王濯气愤地瞪他,高见琮索性将她的衣带也一并抽走,蒙住眼睛。眼前如蒙云雾似的白,王濯看不清高见琮动作,只觉得他眉眼晔然,朦朦胧胧,犹在画中。
“你的梦如此光怪陆离有如预言,能不能告诉我,在梦中,谁让你做了皇后?"高见琮的声音裹在吻中落下来,带一丝雨后金铁的冷冽,“嗯?皇、嫂?”那两个字一出口,叩开了一扇久远的门。
王濯有刹那间无措,仿佛枕衾上的凉意丝丝缕缕沁入肺腑,高见琮乘虚而入,冰冷的手指蛇虺一样卷上脚踝。
他无论何时都如玉山屹立,纵使政权更迭、沙场翻覆、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只有在枕席之间仿佛海中泛舟,平日的倨傲与冷定荡然无存。他一声声地唤着禁忌的称谓,似在宣泄某种不甘。直到小舟倾覆,江河难收,王濯掩着面缩进他怀中呢喃:“太亮”暮色四合,百八十颗长明灯照彻庭院。
高见琮解开革带,拖着她沉进汤泉,任由旖旎的水流灭顶而至。他像雪山中饿了许久的凶兽,撕扯着她的耳垂,渴求她唇间甘霖,誓要将她拆吃入腹。而她的武功在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中一溃千里,化为一滩雪水,她是大雪山的孩子,只有将娇嫩的皮肉拱手奉上。明月爬上天幕,摇摇晃晃,一同溺进这片汪洋里。前生记忆潮涌而来,王濯恍惚间想起支离破碎的旧事,想起别人口耳相传的这个人,想起他带兵离去,想起他七年索居,想起撞破椒房殿暗暗长夜的那批刀,想起高见琦逐渐猜忌恼恨的眼神……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她不敢承认,也不忍承认,不想再看他萧索寥落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在记忆的长河中思索,兜兜转转,将目光投向最初的起点。
“宗玉。”
王濯搂着高见琮的脖子轻唤。
“嗯。”
高见琮从背后抱着她,冰冷的唇一点一点游离过背脊。“宗玉。”
王濯伏在枕头上小声啜泣。
“嗯。”
高见琮抚着她的发,将汗水拭去,用温暖的掌心遮蔽抚平寒凉。“宗玉。”
高见琮贴在她湿漉漉的耳畔,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喘息沉重,嗓音低沉:"观音奴。”
王濯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原来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