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何从
颜渚抱着重铸的一尊石兽来的时候,贺府的医生正将最后一针退烧药剂推进阿芎手臂上的血管里,透明的药水从针管里全部进入她的身体后,针头被拔出溅起几滴。
床旁边等着的迷縠纸锁链霎时飞了过来,在针头扎出的小伤口处摩挲了两下,溢出来的血珠被吸了个干净。
颜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医生观察完将阿芎身后的靠枕摆好后离开才走了进来。他凑在床边,将手中的石兽放到了地板上,开口说道:“我将木盒子里的镇石交给工匠,他以现在流行的神兽模样制了几对。这只是辟邪,另一只为天禄,不知这个不到半人高的尺寸怎么样?”阿芎倚在柔软的靠背上,偏过头瞧了一眼地上的石辟邪,身若虎豹、头上无角、嘴大牙锐,下颌一束卷须,长尾拖地,身生双翼、羽翅振起。她点了点头应道:“可。”
颜渚闻言松了一口气,低头扫了一眼石辟邪,突然想起了什么陡然开口问道:“像这么大的石兽少说四五对,什么时候送到城北?送到城北需要摆成什么阵式吗?”
阿芎默默地算了一下日子,距离将李老的棺材送往城北入土还有一日,她淡淡地开口说道:“劳烦你将这几对石兽送至李老家处,明日送葬之时会随着李老的棺木一同前往城北。”
“石兽的位置无甚讲究。”
闻言颜渚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奇怪地问道:“我听人说你要独自扶灵去城北,若是再加上这么多石兽……”
“要是石兽位置没什么讲究的话,我带人送去城北就好了。”阿芎慢慢抬眼直直地看向颜渚,那样直白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然。她根本没有在乎他面上的小表情,开口问道:“你师父那里做纸扎的原料还在吗?”颜渚没想到她会突然拐到这个问题上,呆楞着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行丧礼所用到的东西,其余的我都没有动过”
他突然想到阿芎之前跟着自己的师父学过一点纸扎的手艺,恍然问道:…你是想扎纸人然后扶灵送棺?”
阿芎点了点头后开口道:“城北之行,或许凶险百倍。镇石之事,对于汇阵影响颇多,幕后之人必不会轻易允之。将石兽予我,与棺柩一同送往城北即可。”
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将口中的话说出来,权衡左右还是开口讲道:“你莫要再插手此事。”
颜渚听到她这番话有点怔,像是一个项目做到一半被叫停了那般茫然和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地上的石辟邪,怔了一会儿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抬手要将腰上挂着的夔纹文剑带钩取下。阿芎瞧到了他的动作,开口说道:“既是送与你的,你也依约找人重铸石兽,当得起这枚带钩。”
捏着带钩的手一顿,颜渚慢慢松开了指腹,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扎纸人?去的时候知会我一声。”
他边说边站起身立在她的床边,作势要弯下腰将石辟邪抱走。“此刻就去。"阿芎开口拦了他一句,撑着床边侧过身来穿上鞋从颜渚的身边走过。
她身侧的迷縠纸锁链霎时飞到了石辟邪旁边,在颜渚还愣着的时候快速地卷上了它,将石辟邪在木质地板上拖行跟上了阿芎的步伐。颜渚回府后顺势招来一个人嘱咐他去工匠处将所有石兽送至城东李老住处,随后开车带着阿芎和那尊石辟邪先行驶往城东。等到了李老家门口时,绕在阿芎手臂上的纸锁链卷着石辟邪下了车,将它拖进了李老的家里院子中,随后飞回了正在行驶的车上。颜渚将车停在了熟悉的位置,带着阿芎迈进了他师父的家里,随后轻车熟路地将人领到了贮存纸扎材料的地方。
阿芎跟进去后大致扫了一眼竹条、纸浆等东西,随意一挥手,身侧跟着的纸锁链便伸长卷起几箱的材料后向院子外拖。她在颜渚还怔愣的时候,淡淡地开口道:“多谢。此地去往李老家的路我熟知,便不用相送了。”
阿芎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纸锁链和一堆东西走了,留颜渚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阿芎离开这里不过四日,再回来看到李老院子中遮天蔽日的树时,却像是在外经历了几年光景。
她抬头慢看树叶之时,纸锁链已经将纸扎所需的东西拖到了对应的树下位置,一旁吊唁守灵的李老朋友瞧着皆是一愣。有人直身走上前来,扫了一眼一旁放置的竹条等物,开口问阿芎道:“这是纸扎匠之物?可是他不是与李老一日过世了吗?”江海去了城东南还未回来,他不在阿芎便少了贴身翻译,听不懂一概只微微点头示意。
她一副不想多交谈的模样劝退了李老的朋友,大家又回归了她来之前的宁静。
阿芎兀自拎了一个小木板凳和一盏烛台,坐到了那些竹条等材料的一旁,认真地开始做着前几日刚学习的纸扎。
她学扎纸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一开始劈竹条、烘烤竹条弯曲时并不熟练,时不时被竹丝刺一下手指,一旁蜷着的纸锁链就会适时飞过来将血珠蹭走。不多时,李绯妤也飘了过来,就在一旁立着瞧她扎纸人。阿芎扎了几个竹框架后愈发熟练起来,连着扎了十几个接近一人高的纸人和七八匹纸马,将纸糊在框架上后放到旁边静置。旁人看到她手艺如此精巧,皆在一旁夸赞,只是阿芎从头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