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婆母,秦知宜特地打扮了一下。
并不是明艳华丽的观感,而是按照在家中时,秦母最喜欢的样子。
郑映澜曾说,秦知宜头颅圆润饱满,喜欢看她梳最简单的朝云髻。
越简单,反而越突显她的美貌。
有些女子要梳繁复的发髻才大气好看,若简单的发髻就能美得毫不费力,何须累赘。
再说,日常中,打扮得太隆重,反而过度。
估摸着这时间,各房都差不多用过早膳了,秦知宜便是随意吃了块芙蓉糕垫着,喝了杯米茶,就出了门。
待她到琼华堂时,才知里面热闹。
不仅弟弟妹妹都在,二婶三婶,并二房子女也在。
仆人将她带进去,屋里霎时静了下来,齐齐朝外望来。
世子夫人毕竟是这府里刚进门没多久的新面孔,众人还没看熟。
她一出现,既新鲜,又惊鸿一瞥。
这些目光里,有婆母带着喜爱的欣赏,也有关系不近之人略带排斥感的打量。
抬头一眼,绝色佳人玉貌仙姿,让人相形见绌。
只见秦知宜梳着饱满简单的发髻,只戴了两支金簪,一副白玉珍珠耳坠。
面无敷粉,自有莹洁。
摘掉淡淡豆青色狐狸毛斗篷,里面是蜜色亮缎的团花小袄,配重锻的葱绿三涧裙。
料子都是上乘的好料子,只是颜色温和,显得清淡宜人。
并不张扬的打扮,却硬生生被秦知宜美得夺目。
相比之下,两位婶娘和二房十五岁的沁妹妹,织锦华服,满头珠翠,就显得浮夸了。
三夫人还没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金玉的头面。
无所察觉的秦知宜走进房内,精神饱满地同各位长辈和弟妹打招呼,礼节周全。
侯夫人冲秦知宜招了招手。
“知宜,快来我跟前坐着。”
侯夫人坐在正中榻上,身边只一个谢盈。
秦知宜点点头,没推辞,主动坐过去,贴在婆母身边。
比谢盈还亲热。
二婶微微笑着,话音带着些许打趣。
“知宜这是来跟你婆母请早安的?”
这样是换作脸皮薄的小妇人,恐怕都要不好意思了。
要请早安,早该来了,现在才来,是不是不诚心。
秦知宜坦然交代:“是呢,想来看看婆母。”
可这句话一说,让旁人听了挑剔她没规矩,但侯夫人这个婆母听了,反而高兴。
旁人请安或许是为了礼节。
可秦知宜是因为自己想来。
天底下最复杂的关系就是内宅里的女人。
婆媳、妯娌、姑嫂……
几多婆母严苛挑剔,几多儿媳畏手畏脚,心存隔阂。
愿意主动亲近的婆媳是极少的。
侯夫人笑着,看秦知宜的眼神找不见一丝不满。
让旁人见了,不知是什么滋味。
三夫人捏了捏手中茶盏,似突然好奇地问:“听说前几日,晏儿在外给知宜买了个天价的首饰,多少来着,五千两?什么东西,值得这天价的银子。”
尽管她极力掩饰,可是语气中仍掩不住有牙酸的不满。
这么多钱,够三房铺张地花三四年了,可放在大房,只不过是一个世子给夫人买的首饰。
这让人如何咽的下气?
秦知宜忙纠正:“不是呢三婶,三千两,没那么多。”
她是一点没听出来三夫人话里有几重的针对。
说谢晏不该花这么多钱,也说这首饰不该买,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她以为,这话能挑拨起侯夫人的不满。
谁知道,一向在二房三房面前表现得公允大度的程云柯,竟说了句带着反驳味道的话。
“这钱侯府还是出得起的,这样的话可别在外面说,莫让旁人看轻了。”
说得三夫人脸色僵硬。
秦知宜的微笑没心没肺。
更让人气结。
三夫人好半晌没说话,二夫人虽然面色仍是和煦的,却比之前要淡了一些。
秦知宜看不出来,但侯夫人和谢盈都没放过这些小心思。
威靖侯府的女主人持家素来公道,不说完全的一碗水端平,却是不会偏颇自私的。
各房的份例百十来年没有变过。
但因为各自身份不同,又各有立业,因此财富状况肯定会有所差别。
更不说,世子谢晏少年时就考了功名,入仕封官,深得圣恩。
他有自己的俸禄和赏赐,自然花销的自由。
其它几房比不过实在正常。
总不能因为大房钱多,为了其他人不妒忌,就主动给人送钱吧?
这样的差别造成的人心不平,实属没有办法,只能靠对方自行想通。
想不通,那就只能自寻烦恼了。
侯夫人这样的管家主母,多的是这样心里清楚明白,却没有办法改变的烦恼。
她的两个妯娌,没什么大的差错,却让她时常难以轻松。
相比之下,秦知宜这样简单到憨厚的人,侯夫人怎么会不喜欢?
真是越看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