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送东西的时候,没看见他人吗?”
“奴去的时候,任公子就不在屋子里。奴放下东西便走了,也没有多问。”
姚韫知思索道:“那你替我去问问照雪庐的小厮任公子什么时候出的门,出门去做什么。”
不多时,云初折了回来,低头回道:“夫人,伺候任公子的小厮说他出门买琴去了。”
“买琴?”
不说还差点忘了。
宜宁公主最初将任九思塞进张府,借的就是指点她琴技,为皇后娘娘祝寿的由头。
只是众人对他住进张府的真正原因都心照不宣,也就没有深究琴的事情。
今日他这般煞有介事地去买琴,也不知是为了做戏做足全套,还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她得仔细留心留心。
“罢了,”姚韫知指节叩在手炉凸起的鹤喙上,鎏金鹤首被摩挲得发亮,“等一会儿任公子回来,你记得知会我一声。”
“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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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九思并不是去买琴,出了张府,便径直拐进了鸣玉坊附近的一家茶楼。
茶楼不大,门帘上绣着“一盏春”三字,檐角挂着一串褪了色的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他掀帘而入,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挑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
茶香袅袅升起,氤氲了窗外的街景。任九思的目光落在对面鸣玉坊的朱漆大门上,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抚过。
没过多久,楼梯间响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
抬眼时,崔平章已在他对面坐下,摘下斗篷,露出里头月白色的锦袍。他发梢眉毛上还沾着雪籽,他却浑不在意,只抬手倒了杯茶,牛饮似的灌了满杯。
他问小二:“有没有酒?”
小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任九思打断:“酒酣耳热之际,最容易误了正事。”
崔平章于是道:“那就喝茶吧。”
炭火在铜盆里静静燃烧,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轻响,火星子溅起又暗下。水沸时,壶盖被蒸汽顶得“咔嗒”作响,白雾从缝隙里溢出来。
热气在二人之间升腾。
待小二离开以后,崔平章才再一次开口。
声音却是极冷的。
“九思,”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在额间停留片刻,像是想揉散什么,很快又无力地放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这件事。”
闻言,任九思眉头一蹙,沉声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崔平章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魏王世子捅死岑绍的事,已然是人证物证俱全,我以为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故。结果,昨夜刑部那边传出消息,说是又把人给放了。”
事涉魏王,任九思本就没有奢望刑部能够秉公执法。听他这样说,倒也没有多么意外,只淡淡问道:“那宣国公府那边没什么反应吗?”
“他们拉了一个人出来顶罪,把宣国公府那边糊弄过去了。”
任九思眉头皱得愈紧,“青湄?”
“是袭香,”崔平章嘲讽道,“魏王世子倒是个痴心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着要保下任姑娘,等风头过去了再继续纳她为妾,所以推了袭香出来。”
任九思问:“青湄现在在哪?”
“公主怕任姑娘冲动行事,到时非但救不出袭香,还将自己折进去,所以同掌柜说了一声,让她留在公主府小住几日。幸而那掌柜的也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立刻就放了人。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原想着救袭香的事情,须得从长计议。只是任姑娘那边,反应似乎十分激烈。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准备动手去营救袭香,她便自己出手,绝不会让他人代她受过。”
“胡闹!”任九思顿时脸色沉了下去,“你们千万要看紧她,别让她踏出公主府半步。”
崔平章唉声叹气道:“我同公主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铁了心做什么事,旁人是拦不住的。”
他顿了一顿,忽然又想到什么,继续道:“对了,任姑娘同公主说起,那日袭香被魏王世子赶出房门后撞见了你,之后楼上才传来惨叫声。任姑娘说,若你能够出面为袭香作证,此事未必能做成一个铁案。”
说完,他怕这样的语气太像逼迫,又缓声描补道:“当然,这件事情不会像任姑娘说得那么简单。他们能让旁人的证言不作数,自然也能让你的证言不作数。何况你若是进了刑部大牢,难保不会不小心暴露身份。所以公主也叫我悄悄问问你,那小丫头……咱们眼下是救还是不救?”
任九思握着茶盏的手倏尔一紧。
他垂下眼,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茶水的热气扑在脸上,让他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救人与否,本不是一个要思考的问题。
从前他读圣贤书,学的是“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也要为利弊权衡,为得失取舍了。
他忽然觉得可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良久,崔平章的声音在再度响起,温和又善解人意,“九思,若此事实在为难,那不如让我和公主去劝任姑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