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转身撞翻竹架，银镯落地竟化作白骨手爪抓向宋仁脚踝。
电光火石间，一把折扇突然横在二人之间。
宋仁瞥见扇骨夹层寒光一闪，老妪尖叫着缩回手，藤筐里的骷髅炸成漫天磷火。
他甩出迷魂瘴，青灰粉末遇风即燃，紧接着摇动合欢铃，白骨手爪在铃音中蜷曲成焦炭。
雾气深处传来锁链拖地声，靛蓝官服的身影若隐若现。
两侧阴影中忽地垂下条麻绳，绳头拴着枚浸油的铜钱，是夜游神夜间巡视用的钓魂绳！
“愣着干什么？这边！”
斜刺里伸来只骨节分明的手，李不为的折扇挑开雾气，一把将宋仁拽了出去。
“吱嘎——”
远处牌坊传来令人牙酸的绞链声，宋仁后颈汗毛倒竖。
宋仁立刻开启通阴之眼，窥见雾中浮出几盏惨绿灯笼，灯影里晃着三丈高的佝偻黑影，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混着骨节错位的脆响。
那些怪物脖颈铜牌在雾中若隐若现，缝满尸块的躯体上还挂着半截残肢。
“掘尸奴……”老妪的哭丧面具突然裂开道缝，露出底下半张溃烂的脸，“镇长府的看门狗闻到味儿了，小子，你跑不了！”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李不为，眼中浮现出一抹忌惮。
“掘尸奴，那是什么？”宋仁微微皱眉。
“那是一种用冤死的尸体炼制而成，专食怨气滋养的邪物，专吃活人气味。看来镇长那老东西背着大姥姥，养了不少这东西，你身上沾着尸油味，被这些看门狗闻到了。”
李不为语气平静。
“那老东西怕被大姥姥发现端倪，不敢派遣夜游神出来抓你，只能冒险让这些东西出动了。”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往外退。
“你们谁也走不了！”老妪瞪着眼，厉声喝道。
随着她的话语，两人脚下青砖突然拱起土包，五根森白骨指破土而出，攥住他们脚踝的瞬间皮肉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沾着化尸水的毒指甲能融穿牛革。
“低头！”
折扇破空声裹着香火气掠过耳畔，李不为的绸缎袖子擦着宋仁鼻尖扫过。
扇骨“咔”地弹开三寸利刃，寒光闪过处，探尸手齐腕而断。
腐臭脓血喷溅在宋仁的假面上，滋啦灼出蜂窝状的孔洞。
紧接着黑夜中寒光凛冽，鲜血四溅中，老妪的摊子被掀翻，哀嚎惨叫着摔倒在地，几个玩物藏的护卫从两侧跃了下来。
“走。”
李不为转身就走，宋仁赶忙跟上。
“现在我要去哪儿？”
闪身躲进暗巷后，宋仁看着李不为问。
“镇长知道你在鬼市，便不可能放你离开，现在整座鬼市，应该都是这些东西，正常情况下，你逃不掉的。”李不为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但我有法子。”
“水鬼河阴阳鬼市的规矩。”李不为指尖亮出枚刻着“漕”字的木牌，“活人走阳关道，死人过奈何桥。”
“漕帮的船停在地下暗河当中，暗河入口在人牙卦摊底下。”他将木牌扔给宋仁，反手甩出枚铜钱镖，钉穿雾中某个正要挥舞钓魂绳的掘尸奴眉心。
“在那些船里，有一条运尸船，上面的死尸气味能够掩掉你身上的气味，漕帮运腌臜货的暗河直通义庄，河漂子最喜食掘尸奴的腐肉，它们追不过去的。但具体能不能活，还得看你造化！”
“记住，过阴桥时记得往右拐，水鬼啃噬活人前会先嗅三遍脚底板。义庄的船挂白帆，活人过河要含铜钱。还有……守好那枚扳指。”
宋仁来不及道谢，折扇主人已旋身没入人群。
雾中传来铁链绞肉的闷响，三具掘尸奴腐烂的鼻腔翕动着追来，这些怪物脖颈挂着镇长府的铜牌，浑身缝着不同尸块的拼凑躯体，最前头那个竟顶着纸人陈溃烂半边的脑袋，黑洞洞的眼眶里插着两枚镇尸铜钱。
“老陈头……”
宋仁生出一股子兔死狐悲的感觉。
纸人陈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替镇长干了这么多的脏活儿，不仅被镇长卸磨杀驴，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被弄成了这种脏东西。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大家好歹也是同行一场，等此间事了，我必亲自给你收尸焚尸。
袖中迷魂瘴混着香火甩出，撞上尸毒，炸开腥甜的桃色烟雾。掘尸奴腐烂的鼻腔翕动着陷入呆滞。
紧接着他又唤出红灯笼，猛地将灯笼砸向地面，灯芯里囚禁的残魂厉啸着炸成磷火，暂时阻住了怪物们的步伐。
暗河入口藏在卖人牙卦的摊子底下，宋仁一路冲到摊子前。
人牙卦正坐在摊子后的靠椅上，瞧见有人影出现，还以为是来生意了，起身正准备介绍生意，下一秒，宋仁直接撞翻卦摊，卦签叮铃哗啦洒落。
不等人牙卦发怒，燃着火焰血纹的拳头直冲面门，一拳将他直接砸晕。
摊子被掀翻后，卦桌下的青砖应声翻转，露出个腥气扑面的黑洞，一条向下的石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身后掘尸奴的咆哮近在咫尺，他捏着鼻子栽进腐臭黏液裹满的甬道，后颈突然传来破空声。
掘尸奴的毒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