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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倾(一)(2 / 3)

下冰凌,无声易碎。

“你的命……”

他的声线极冷:

“确实不值钱。”

“要死,十二年前就该死了。”

“我让你走,不过是一一

“怕母后……伤心。”

海伯的脊背变得佝偻:

“殿下,皇后,她挂念您。”

江步月的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讥讽。

“是么。”

他语气极轻,像是叙述一桩早已发黄的旧账:“十二年来,别说母后。”

“只今年,太后来信一封。”

“催吾,明年正月,回国赴祈谷礼。”

“夺嫡。”

他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尤为可笑。

“吾乃南靖皇后嫡长子,生而为储,天潢正脉。”他微微偏头,有些叹息:

“玉牒嫡生”

“也要夺嫡。”

海伯似是还欲辩解,声音微颤:

“她记着您的……

“日日思念,夜夜惦念。”

“只恨困于深宫,寸步难行。”

“纵有万般心意,也近不了您身前半步。”江步月蓦地抬眸,眼神如刀,嗓音冷冽:

“记着?”

眸光凉薄刺骨:

“记着我,却甘心堕落于你。”

“为你低头,只怕父皇夺了你的命。”

他的指尖轻叩案面,声音极轻,却字字森冷:“而你,回馈了她什么?”

“十余年,藏头缩尾,隐姓埋名。”

“连累她困守深宫,蒙尘失势。”

他微微俯身,声音极轻,仿佛吹去一粒无形的尘埃。海伯的身子微微一颤,像是终于撑不住,低声道:“澜……

他声音发涩,带着力不从心的温柔:

“我护你无能,却从未……负你。”

江步月怒极反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恶心的名字。“涛海波澜一一谁是你的澜儿?”

他的笑意淡漠,语气冷得像冰河无声覆雪:“母后赐名为岚,风月之岚。

“父皇赐字步月,光风霁月。”

“江上岚生,一步一月。”

“我名江步月。”

“天家贵胄,帝后琴瑟和谐。”

他轻笑一声,像是轻描淡写拂落一场荒唐:“与你黄氏,何干?”

海伯声音哑涩,微微颤抖:

“澜……

“臣自知护你无能。”

“但今日……”

“只剩你了。”

“臣愿助你夺回应得之物。”

“哪怕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江步月指尖轻叩案面,眸色彻底沉了下去。声音越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入胸膛:“你若爱她,早该在她入宫之前,斩断情念。”“母后又怎会落下把柄?”

“你若护她,早该在十二年前逼供之时,隐匿无踪。”“父皇又怎会起杀心?”

“无中生有……混淆天家血…

“明明你死了就可以…”

“母后却爱你,护你。”

“哪怕,是牺牲我。”

轻风掠过门缝,满地的连山骨微微震动。

他缓缓吐出一口冷气,指尖微顿,眸色如雪下枯冰。“只因我名江岚。”

“一字同音,去储废嫡,跌落高台,流落北霖。”他低笑了一声,笑意薄如霜落:

“一纸质书。”

“换我十二年寄人篱下。”

“换她……

他的眼中浮起极淡极冷的光。

“一生幽囚深宫,不见天日。”

琉璃盏的火光将尽,沉默蔓延开来,雅室将要一寸寸被黑暗淹没。他看着海伯,声线平和。

“终于熬到今日,我一寸寸攀至此地。”

“这时候一一”

“你才假惺惺地现身,是想扶持我,或是……救她于水火?”他的指尖轻叩桌面,仿佛一锤定音。

空气微微震动,却再无一丝声息。

“十二年前,你借她庇护苟活。”

“如今她困深宫,不见天日。”

“你又来,借我登堂入室。”

“若是,我不救呢?”

琉璃盏的灯火只剩最后一豆,江步月的轮廓在黑暗里渐次分明。长久的死寂。

黑暗中,海伯轻咳一声,衣袂微响,声息谨小慎微。连山骨未倾,而海伯,跪伏在地。

“殿下!”

“臣知无颜再言,也无力再辩。”

“但今日风云将起,局势翻覆……

“臣愿舍身一搏,供殿下驱策!”

他轻轻叩首,额头在黑暗中发出撞击声,满地连山骨轻响:“老臣此次亲自来北霖,只愿了一心愿。”“愿见殿下于倾城公主及笄礼上,亲手为她簪上定情玉簪,扶簪订盟,永结同好。”

“待礼成之时,臣当引颈自绝,不留尘扰。”“黄氏百年基业,亦尽归殿下。”

“臣,死而无憾矣。”

江步月的眉心终于蹙起,如覆雪压枝。

“秋山寺这笔账,就此作罢。”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也无妨。”

“你的生与死,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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