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白衬领口,把包隔空扔到自己书桌上,转身就往淋浴间走。
徐一迪打眼瞧了瞧他空荡荡的书包侧兜,问:“你伞呢?”
回应他的是,浴室门“砰——”一声落锁。
空气尘埃震落。
徐一迪识趣闭嘴。
十分钟后。
张言之洗完澡出来。
“喂——”徐一迪喊他:“你今天不是去应聘?”
他虚靠着椅背,翻着手上的一摞资料,没抬头,像是随口一问:“怎么样?”
张言之:“什么怎么样。”
徐一迪懒洋洋掀了掀眼皮:“结果怎么样?”
“就那样。”
“……”
徐一迪被噎了下。
“那样是怎么样?”他无语:“去不去的,总得给个说法吧,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你准备什么?”张言之扯开椅子坐下。
“准备一下有没有机会旷课啊。”
徐一迪耸耸肩:“说真的,你不如考虑下干点轻松的兼职,比如——”
“帮我代几节课。”
“……”
“这不比你在校外到处打零工强啊。”他劝:“还有,你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吗?那么着急找工作干嘛,难不成凭你的简历,还愁没offer?”
张言之懒得回话,伸手摁了下台灯开关,掏了手机出来,一手兴致无几地划拉着,一手捞过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
“要我说,你真别太卷了。”徐一迪转过身,还在絮絮叨叨:“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点活路吧。”
张言之动作突然停下来:“我卷?”
徐一迪默。
“你想多了。”他抬眼轻嘲:“如果我像你一样有的选,我也能不思进取。”
“……”徐一迪哑然。
差点忘了这茬。
和南礼大学的其他“门面”不同,张言之自身并没有标配的优渥家境,或许谈之普通仍尤不及。
他家里的具体情况,徐一迪并不了解。
不过,好歹做了两年半的室友。经济基础,大体还是清楚一些的。
可以说,张言之上这几年大学,连学费都基本全靠学校倒贴。
而他自己也过得节俭。另外还在课余时间打了不少闲工,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奖、助学金,这才得以勉强维系日常花销。
这么一想。
他拼,也不是没有原因。
徐一迪又想起前两天他手机坏掉的那件事。
当时张言之回到宿舍,带着满身低气压,硬是执着折腾了半宿。
最后还是他看不下去,扔了自己前段时间换下来的旧机过去。
张言之没接,只异常固执地拆卸零件。
徐一迪并不气馁:“反正我也不用,放坏了也是浪费。”
“没事。”他再次拒绝。
“你今晚不是还着急拍视频?”
徐一迪慢悠悠地提醒他:“装死大半年,再不更新,粉丝要掉没了。”
“……”
也许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又或许,是张言之最终发现自己的手机确实无力回天。
他没再纠结,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开口只说了三个字:“多少钱?”
“不用,”意会到他的意思,徐一迪手摸向后颈,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嫌弃的话就当送你,反正我不差……”
张言之打断他:“我不喜欢欠人情。”
徐一迪感觉很烦躁:“没说你欠我。”
张言之一言不发。
“……”气氛僵持了会儿,徐一迪让步。
“行吧,那你也别老和我提钱。”
“真想还的话。”他想了想,提出合理方案:“要不明天学生会招生你替我去?”
张言之盯着他。
“你别这个眼神看我啊。”徐一迪说:“我真有事儿,本来打算直接请假……”
“行。”张言之答应,但还是说:“等这学期奖学金发了,我请你吃饭。”
徐一迪拗不过他,把手机搁到桌角,算是约定俗成。
……
思绪渐渐回笼,徐一迪眯眼打量面前的人,恍然觉得他终于有一点能够理解。
或许支撑张言之一路走到今天的。
并非传言的天赋异禀。
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由自卑引发的孤傲。
他这样的人。
接受不了失败。
更接受不了别人的“施舍”。
所以只能逼自己向前。
像朵应寒而开的凌霄花。
他内心树立了防御的高墙。
注定无法和任何人产生真正意义上的交往。
有时,徐一迪还挺好奇。
冰封已久的雪山,是否还会有朝一日而再度哗然。
也许是某个人,可能是某件事。
但,这谁知道呢。
至少此刻。
张言之依然如此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