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窗户。
窗外的雨,比之前好像更大了些。
王朝和说:“她还要赶火车,就先走了。”
“那真的不赶巧……我本来还想跟她聊聊天呢。”她微微蹙眉,颇惋惜,“你们是同班的?”
“嗯。”
“叫什么名字?”
“陈怜。”
“她成绩好吗?”
“……很好。”
“在班里干什么的?”
“……学习委员。”
“挺好的,人也漂亮,乖乖巧巧的,我还挺喜欢她的。”王母满意地点点头。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当回应。
“她家里是做什么?”王母继续问。
王朝和望着窗外:“她不是我女朋友。”所以不用问了。
“啊?”王母一愣,“那我刚才还……好吧。”她本来以为,才考完试,除了女朋友,没有其他同学在这个时候会来看他。
儿子没说话,她知道他虽然口头上不承认,但一向讨厌自己。她早早知道自己养的是白眼狼,然而这还是她的孩子。她抿起唇,最后一声不吭地坐到病床边的小凳子上,手搁在柔软的床上。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显得雨声格外清晰。
刚才有第三个人在时,他们还有交流,她似乎还能像个母亲一样关心或抱怨儿子,而独余两人时,他们又变得沉默。
“橘子今天在家,又碰碎了一个碗,真的很捣蛋。”她故作叹息,“没有咪咪或者可可乖巧。哎,可惜了,咪咪那么粘人。”
“嗯。”
沉默。
“想吃葡萄吗?妈妈刚买了。”她又开口。
他正好把橘子吃完,顿了顿,说:“好的,谢谢……妈妈。”他的声音清清楚楚,语气正常平缓。
她却愣住了。
自那天,那个下贱胚子进了家门,欺骗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后,他似乎再没有对自己有过如此明确的称呼……不,也许是稍晚,在他希望自己离婚的时候,又或者更早,早到她把他托给爷爷奶奶照顾的时候,抑或是……
心隐隐痛了一下,她连忙说一句“妈这就帮你洗”,然后缓口气,转身拿着葡萄去洗手台。
她似乎有听同事,又或者年轻时听什么长辈提过,要用盐水洗葡萄,但又没有确切的印象了,毕竟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事,葡萄过一次水放入碗中就作数,只忙着把它端过去。
王朝和在这时终于看见那抹小小的身影从大门口出现了。外面还下着雨,“噼里啪啦”响,她的黑伞在横斜的雨里穿行,那么渺小一个。这一趟确实麻烦她了……雨怎么还不停下。
他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她进到病房来的样子。这是他三天中见到的第一张熟人面孔。她的发丝和肩头的衣服被微微打湿,手里提着带雨滴的塑料袋,脸色微红,有些狼狈,但琥珀般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一考完就来见自己了。
“这种牛奶怎么……”这时,王母顿了顿,拾起桌上的那袋牛奶。
他的视线终于从窗外移了回来:“我想喝,就让她带来了。”
王母一下子皱眉,但很快又匆匆笑了:“这样。也是,从小喝到大的。”她端着葡萄靠近了,费心想找一些儿子感兴趣的话题:“噢,朝和,你转专业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我可能不打算转了。”
王母彻底愣住了。
……不转了?
那么轻易就又不转了?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笑容:“这是为什么……你还记不记得那会儿,你从病床上睁开眼睛,第一句对我说的话就是‘我要转专业’,我这才同意你转……”
那天,隐藏十多年的矛盾都被爆发,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如同要和整个家决裂。但现在又算什么?
她屏息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厉声道:“该不会是因为你舅舅……”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决定的。”王朝和打断了母亲的话,但仍然语气平和,“我想了大半年,觉得,你说的对,书确实什么时候都能写,是我之前太幼稚了。虽然学计算机不是我自愿的,但单凭我那样的写作,也无法提供我足够生活下去的意义。无论是不是计算机,好好做些什么,总能给我带来些乐趣。”他闭上眼,就像当初在风雪里从山巅上跌落那样,最后说一句,“对不起,之前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