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没有共同话题,哪里去发展长足的感情呢?难道这辈子,三十岁,四十岁,他们都要讨论代码、微积分、线代?……
……不是,什么三四十岁,不。
“我寒假去看看。”
“好啊。”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陈怜想起,当初她随口跟王朝和承诺,自己要在寒假去看《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好吧。
她就打开手机,翻看起来。
不过,第一章还没看完,她就放弃了。
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刷点题目。
“叮”。微信来消息了。
陈怜点开微信,发现是王朝和。
他发了抹茶生巧的图片给陈怜,说给她带了一盒作伴手礼。她有一股冲动,把看书的截屏发给他,证明自己对书籍的兴趣,但又担忧开学后他会“抽查”自己。
“真的啊,你看了!那该书的女主角是谁?叫什么名字?”
“能说说你对这本书自己的看法吗?”
“你对永劫轮回有自己的思考吗?”
……她放弃了。
陈怜靠倒在枕头上,索然无味地把手机摆在一边。
吃饭的时候,母亲问她最近整个人没精打采的。陈怜说“和平时差不多吧”。
母亲疑惑了:“前阵子不是见你挺开心的么?”
……陈怜是可以反驳的,但她没说。
有一次,家教的三年级小孩出奇乖巧,在陈怜的监督下一动不动写作业。她坐在小孩背后,见到这副场景,回想之前的腥风血雨,心头逐渐柔软,忽然觉得那毛茸茸的脑袋特别像某人,就悄悄拍了一张小孩在小台灯前认真的背影,发给王朝和。
陈怜:在给你弟弟做家教。
过了会儿,他回消息:辛苦老师了。还发来玫瑰花和抱拳。
陈怜憋不住,在工作期间轻轻笑出了声。
-
除夕那天,陈怜跟母亲回到乡下老家。
老家对她来说是一个神秘的词。她小时候喜欢回去,初中的时候隐隐不想回去,如今已经把“回老家”当作和“人需要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
家里欠的账在前一年终于还清了,老人们都很高兴。爷爷特别去买了只公鸡养在院子里,说要露一手煲鸡汤。陈怜一到家,就看见那只公鸡不知怎么地就上了晾衣架,单足立在杆上,目光炯炯、正义凛然地和她对视,然后很凶地喔喔大叫。
陈怜不会跟一只快死了的公鸡计较,走进大门里。
奶奶得病后又出了车祸,走不了路,只能呆在床上,腿部肌肉已经萎缩了,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房间里电视放得“哗哗”响,陈怜走到身边也认不出,“小俪啊”地叫了一声。
陈怜叫了声“奶奶”,她才缓缓“噢,是怜怜”,然后开始每次都会问的问题:“怜怜,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
“饿不饿呀,那边有饼干和牛奶。还有橘子。不是自己家种的,邻居送的。”
“我刚吃了饭,现在还不饿。”陈怜笑着说。
“不要客气的。”
“谁跟你客气,我饿了就去吃。”她哄小孩一样。
父亲在和奶奶同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临死前要母亲好好照顾爷爷奶奶。母亲是孤儿,便将二老当作亲生父母。
母亲在厨房忙活,爷爷还没回来。陈怜去厨房帮忙的时候,母亲说隔壁有新邻居了,爷爷去串门。
天知道乡下有新邻居是多难。天知道他们这欠债出名的一家在除夕串个门多难。
厨房的打杂基本完成了,陈怜被钱俪催出去看书,她便回到奶奶的房间——书包摆在那里了。
一进门,她便看到散在床上的小袋橘子。奶奶低着头,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手里捧着一个青黄皮的橘子,正迟缓而吃力地剥着。她患着严重的糖尿病,所以手指浮肿,似乎难以弯曲,像一根根小白萝卜。
房内的灯泡还是老式的,光线昏黄。陈怜望着奶奶深深弓起的背缓缓起伏,将最后一片青黄的皮剥去后,开始缓缓地撕白絮。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吃爷爷奶奶种的橘子,喂到嘴边也不吃,让他们很难过。
后来他们才弄明白她不是讨厌橘子,而是讨厌橘子旁边的白絮——它们苦苦的。奶奶就会在每次吃橘子的时候,把白絮一条一条地都剥完,再递给她。
好像察觉到她的进入,奶奶缓缓抬起头,陈怜知道那双迷蒙灰暗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怜怜?”奶奶试探着问,声音细弱。
但这次对了。
“嗯。”陈怜笑着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要吃橘子吗?我给你剥吧。”
奶奶把手里剥到一半的橘子递给她,却摇摇头。
“给你吃的。”奶奶努力地用普通话讲道,“眼睛,看不清。白絮,你自己拿掉。”
陈怜愣了一下。
她接过橘子,似乎沉甸甸的。
“以后我自己会剥的……”她听见自己说。
“不剥好,你不会吃。”奶奶似乎笑了笑,口齿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