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楼,星悦KTV,210包厢。
王朝和打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上仅余几瓶啤酒、一盒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以及空气里烧烤的气味。他连忙打电话,才知道那几个人非常“贴心”地为他们留出空间,两个回寝室,两个叫来女朋友各自去外面游荡了。
王朝和:……
心里的情绪复杂而微妙,他挂掉电话后看向陈怜:“那个,陈怜,我舍友们大概不回来了……”
陈怜把书包卸下后便一直坐在沙发的边缘,此刻像是被点醒般,愣愣看了王朝和一会儿:“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是那几个人自作主张。”他抿嘴,“你介意就我们两个人唱吗?”
“……不。”她小声说。
“好。”他转回身,点头,“那就我们唱吧,你可以在手机里点歌,也可以去屏幕那里点。”
陈怜平时不听歌,但在王朝和笑眯眯的鼓励下,她只好挑了一首最近很火,已经把自己洗脑的歌,努力地唱了一下。
房间昏暗,她唱的时候,他注视着发荧光的屏幕,过了会儿,随手拿起一罐桌上的啤酒,打开易拉罐,就着升上来的泡沫喝了一口。
陈怜听到气泡声便望过去,看见他喝酒的动作。
只是简单地举起来喝,就像喝可乐那样,可也许是因为那是啤酒,她觉得很微妙,尤其是在明与暗对比如此鲜明的狭小空间中,光影一圈圈流动,他沉默地聆听。不知为何,她感觉比起方才他的愉快,或者与他相识后所经历的种种,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加贴近他。他略略扬颈时脖子好看的线条与白皙的皮肤,没入黑色的卫衣领口里,像未完待续的故事。
“怎么停了?”他发现她的目光。
陈怜将视线从他的脖颈移向他的眼睛:“我忘记怎么唱了。”
他笑了一下,陈怜觉得那其中说不定含有几分嘲笑。他拿起另一个话筒说:“那我们一起唱吧。”
他的声音加进来,陈怜发现自己这才找到调。
是的,她不擅长唱歌,这又怎么样。
她努力地跟唱,直到高音处实在唱不上去,一个突如其来的破音后,声音像泄洪的水般一落三千尺。
旁边的人唱不下去了,哈哈笑出声。
……陈怜放下话筒。
“对不起。”他说,“我已经努力忍了。”
“……王朝和。”
“这首歌写得不好,我们换一首继续吧。”换一首没高音的。
“你唱吧,我先歇会儿。”陈怜靠在沙发上,目光无处安放,最后落到了那几罐啤酒上。
看了会儿,她问:“你很喜欢喝酒?”她想起橘子酒。其实后来在拉面店吃饭,她又有几次见到他。他看上去真的不喜欢吃面,只是点了一杯橘子酒,像一盏橙黄的灯。他坐在靠窗的位子,戴着耳机在笔记本上敲打。她见他戴着耳机,就从没有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到是有一次她正要落座时,他举起杯子喝酒,见到她了,就笑着招手,她于是在除志愿外的时间里,跟他吃了一次饭。
“还行吧。”他边回答,边继续找歌,想找几首大众又好唱的。
“平常也会喝吗?”
“那到不会刻意去吧。”
“你只喝啤酒和橘子酒吗?红酒,葡萄酒,白酒呢?”
“红酒就是葡萄酒。”他笑了一下,“我都尝过,感觉红酒会好喝一点吧,但KTV里喝啤酒比较痛快。”
“这样。”
“你不喜欢喝酒,是因为酒量差吗?”
原来他记得。“只是觉得味道不好。”又甜又辣。她想起寒假时她在邻居家尝过的那杯橘子酒,“……不过,凉凉的,就用来解渴吧。”她好像感觉喉咙随之涩然。
王朝和弯起眼睛,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啤酒:“那你现在渴不渴?还是凉的。”
陈怜看着他的手指。恶魔在低语呢。
她只说了一个字:“喝。”
王朝和递来一罐,她接过,像喝可乐那样打开易拉罐,就着升上来的泡沫喝了一口。
比橘子酒都难喝……但她好像确实渴了。
她抱着啤酒罐,如同捧着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好像这样能减少那股涩味,只留下冰凉。
“还唱歌吗?”他问。
“你先唱吧。”她说。
他就自己唱了。
昏暗之间,灯投下一排排白亮的圆点,在房间里转圈圈。她靠在沙发上喝啤酒,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不断地放映,歌词随着音乐被蓝色覆盖,熟悉的声音由音响放大,钻进耳朵,似乎与律动的氛围一起渗入灵魂。
思绪,似乎也随之飘远。
……
王朝和连着唱了好几首。期间他几次回望向身边的女生,发现她仍然处于待机状态,喝着酒认真听他唱歌。
终于他也唱累了,放下话筒。
“你还想唱……”他转过头,话还没说完,便目瞪口呆地看见靠近她的桌角上立着三个啤酒罐。
他走近一看,空的。
……
“你还挺会喝的。”他笑了一下,然后把话筒递过去。
结果手伸了半天,没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