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撰的?”曲臻蹙眉,指尖一阵发凉,“所以我父亲没有留下遗嘱?”
郭盛点头道:“伯康兄走得实在突然,我和大哥念及兄弟情深......况且,这些年,伯康兄也不止一次地赞美过二哥的文采和智识,我们便想着借这个机会......”
“什么叫‘机会’?”
李墨一巴掌拍上郭盛的脑门,转回头来沉声道:
“曲少爷曲小姐恕罪!我们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这件事,我们本也是想等到面见二位时,再做商议的。”
“再做商议?”曲恒厉声道:
“几日来我一直待在书坊,倒是没见你二人有过商议的意思,况且,家父生前与你兄弟二人不和,那是书坊伙计人尽皆知的事,你们敢说家父的死和你们没有半点儿关系?!”
“曲少爷,这般罪责我们可担不得啊!”
李墨猛然抬头,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兄弟二人初来梦州时身无分文,幸得伯康兄收留,此后同心经营季恒十余载,早已将令尊视作长兄至亲,怎敢有戕害之想?!”
李墨说到这儿,悲愤难以自控,竟挥袖转身,毅然离席。
“曲少爷若将此等大逆不道的罪名强加于吾二人头上,那这书坊,我们兄弟俩不要也罢!”
——“前辈请留步。”
气氛紧绷之时,曲臻的声音异常冷静。
“家兄也是情难自控,对两位妄加揣测,曲臻代他致歉。”
一盘的曲恒坐立不安,只得跟着支吾道:
“对,我......若是错怪了两位前辈,对......不住......”
片刻后,见李墨面色凝重地转回了身,曲臻上前一步,言辞恳切道:
“只是,两位前辈有所不知,我幼时曾误服梦寰,濒死之时被家父所救,因此我才可以肯定,家父之死,绝非意外。”
“曲小姐的意思是......”
彼时,曲臻颔首轻点,肯定了李墨的猜测。
“我父亲,是被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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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来,伯康兄这两个月来,行事风格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残月当空,一番激辩过后,季恒书坊前的五个人终于重新坐回到桌前,追忆起曲伯□□前的细节。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某日伯康兄寻书归来,整个人神采奕奕,他跟我们说,自己淘到了一本惊世佳作,决定将此书印刷出版。”
彼时,郭盛循着那日的记忆,咽下一口凉茶,开始娓娓道来。
听闻那则消息的当下,李墨、郭盛甚是欢喜,他们询问可否将此书借来一阅,曲伯康却回绝了,他说那书是孤本,自己尚未读完,不方便借阅。
“从那时起,一连数日,伯康兄就将自己关在书房手不释卷,连书坊的生意也都顾不上了,但说来奇怪,他读得虽然起劲,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差。”
大概一个星期以后,曲伯康告诉李墨,他决定当面去会一会这本书的作者,李墨爽快地答应了,可他没想到,这一会,便是数日。
“他这一去,大概有四五日都不曾返回,但书坊的生意蒸蒸日上,那几日,我和盛子忙得废寝忘食,还得抽空应付那些慕伯康兄之名远道而来的书客,这时间久了,心中也就生了怨,所以等到他终于归来,我们三个,便大吵了一架。”
那时,曲臻联想到父亲最后一次归乡时,脸上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她想得那样简单。
“我父亲当时怎么说?”曲臻问。
“这本书很重要。”李墨将目光放远,效仿着曲伯康当时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话。
“他将那本书捧在胸前,一直紧抓着不放,我说一本书再怎么重要,难道还能抵得过书坊?他也不答,只是将那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当时我与表哥说,伯康兄八成是读书读魔怔了,让他歇缓几日兴许就好了。”郭盛接着道,“结果隔天他又溜了出去,一去竟又是数日!表哥说伯康兄身为季恒掌书,怎能如此轻慢放纵,便叫店里的伙计寻来了上次送他过去的马夫,打听那位作者的住处,结果你们猜这么着?
——“我们一路寻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是个命馆!”
“难道那本书的作者,”徐怀尚道:“是个算命先生?”
“正是!”郭盛一拍桌子。
“我们去了才知道,那几日伯康兄一直住在命馆上听那老头儿瞎扯!连他都被老头儿糊弄成那样,我们兄弟俩怎能坐视不管?所以我们连拉带哄,一道把伯康兄拖了回来,后来,他说要回家一趟,我们就觉得也好,至于在七襄发生了什么,这就得问曲小姐了。”
见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自己,曲臻眉眼低垂,在回忆中摸索起来。
“半月前,父亲在家中只逗留了三日,仔细想来,他那时确实神色恍惚,房间里的烛火一直亮着,似是为心事所困,难以入眠,如果说还有什么异常......
——“对了,是信!”
曲臻抬起头,将音量抬高了。
“他当时收到一封信,夜里便急匆匆地启程了,那封信可是两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