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条的伙计凑上前来,问他可是季恒的书友,影一点了点头,那人便说,“书坊乔迁新址,公子且随我来。”
拐上热闹非凡的七仙洞,整条北巷张灯结彩,彩带与灯笼迎风飘舞,几个伙计正忙着将鲜花绑在书坊前的欢门上,瞧这眼下阔绰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开张的是哪家高档酒楼。
隔着欢门,影一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店堂里忙得不亦乐乎的徐怀尚,后者哼着小曲扭过身、从堆积如山的书册中捡出两本,探头仔细查看,接着将书册摆上架子码放整齐,再回过头,视线对上影一的那刻,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
见影一朝自己走来,徐怀尚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猛地转过身,拾起了柜上的鸡毛掸子......
“那可是......季恒书坊的新任掌书?”
彼时,书坊对街的张三只见店门口的马蹄胡男人举起鸡毛掸子、发疯似地砸向一旁的墨袍男子,一双眼瞪得又圆又亮,嘴上不住骂着什么......
“我记得那人姓徐,文风很是雅致,不过......”另一位路人撇嘴答,“瞧眼下这架势,八成是在教训儿子吧?咱还是别凑热闹了。”
与此同时,书坊门口鸡毛纷飞。
徐怀尚见影一只是闷声挨着,一时间打得更起劲了。
“你小子!还有脸来见我?!”
影一无言,只能由着徐怀尚发作,他将脸别过去,抬肘挡下鸡毛掸子的力道,担心殃及里怀的刺杀令。
“我给了你多少钱?啊?”徐怀尚咬着牙问,“你一路装得人模狗样,就为了要我这条老命?还影一......”
说起位号,徐怀尚又一把撇下鸡毛掸子,伸长了胳膊要来扯影一手腕上的布条。
“来!我倒要瞧瞧,堂堂影笙会金袍就这么干活儿?!连雇主都劝不动,两眼一闭就把人送去喂熊?”
徐怀尚一边念叨,一边贴过来、手脚并用地和影一撕扯,后者见状只能背过身去,右手抵住徐怀尚的胸脯,同时将左手藏到他够不到的位置。
片刻后,徐怀尚终于喘着粗气败下阵来,他自知没法摆布影一,只能不解气地补上两脚,接着一屁股坐上木椅,抱起胳膊怒目而视。
见徐怀尚终于消停下来,影一理了理袖口,淡淡吐出三个字:“曲臻呢?”
“你找她作甚?”徐怀尚抬眼,没好气地问。
影一也不想废话,直接将那纸刺杀令掏出来摊在桌上。
一路溜达到季恒书坊,属实是他的无心之举,而他之所以放着“加急”二字不管,大老远寻过来挨揍,只是为了确定目标已然离开梦州,省得白跑一趟。
在被迫面对徐怀尚的当下,影一只得如是开解自己的迷惑行为。
彼时,徐怀尚弯着腰在桌前读完了纸上的字,而后猛地直起身子,将嗓门吊得老高。
“这是刺杀令?有人要杀曲小姐?!”
影一无言,不可置否。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徐怀尚说完,背着手在逼仄的过道间转起了圈。
“小五,备马......”
柜台后忙活的伙计闻声抬起头,正欲回话,徐怀尚又大手一挥道:“不行,这件事最好先行通报曲公子,你去布坊寻他过来!”
小五应了一声,小步冲向门口,行至中途却又被徐怀尚喝了回来。
“等等!不对,”
徐怀尚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影一。
“这张刺杀令,为何在你手上?”
“我接的。”
影一如实作答。
“你要对曲小姐动手?”
徐怀尚瞪着眼,脱口而出的问题有如晴天霹雳。
某一刻,屋外的小贩适时停止了叫卖,鸟雀争鸣声声入耳,衬得屋内静谧得有些诡异。
隔着僵滞的空气,影一与徐怀尚对视良久,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某一刻,他看到徐怀尚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他弯下腰,拾起了脚边的鸡毛掸子......
酉时,李墨郭盛采买归来,踏入店门前,却见徐怀尚正对着一名陌生男子拳打脚踢,郭盛本想上前搭手,但见那人只是闷不吭声地挨打,便也只得定在原地,与李墨面面相觑。
“二哥,你这是......”
徐怀尚对呆立在门口的二人置若罔闻,他为官十三载,地痞恶棍所见无数,却是第一次遇到影一这般油盐不进之人。
鹿岭山下,他对自己痛下杀手也就罢了,可曲臻身为一介文弱女子,此番又是头回出远门,徐怀尚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小人想对她图谋不轨。
然而,影一只是个没心没肺的杀手,既然刺杀令上已经标明了曲臻的住处,若是影一铁了心要动手,眼下也不必绕路来见他。
难道,这事儿还有周旋的余地?
想到这儿,徐怀尚深吸一口气端坐回木椅,重新拾起了桌面上的纸。
“这刺杀令,可有破解之法?”
片刻后,影一浅应了一声。
“有。”
“说说。”
于是,时隔九年,影一再次道出了那个影笙会明令禁止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