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木门被掩上。
白纱上的阵法明灭不断,而后在门被合上的那刻彻底暗了下去。宋初随手取下幕篱搁在桌上,一张脸明艳精致到张扬,低眸时却莫名觉着清冷。
她渡着步子行至窗柩前,透过一层纱帘看向窗外:“那只灵魅还在虞城。”
她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在城里逸散。
宋初随手一握,一缕极淡的怨气被攥在掌中,如活物一般挣扎着。她松开手,那缕不散的灵魅怨气从指间滑脱。
主城的钟楼内传来阵阵铃音,盘旋在虞城上空,经久不散。街上多了些身着盔甲的妖族士兵成列巡视。
一股无形的灵压霎时自城主府顶端漫开。宋初仰头看向半空,眼底浮起淡淡金光,视野里瞬间变幻。
碧空如洗的穹顶有妖灵气凝聚,如水波一般的膜从中间腾起,缓缓向四周延伸,最后将整个虞城都拢入其中。
街上的妖修大多若有所觉似的抬头,怔愣地看向上方。
虞城城主府的护城结界已开。
结界封闭期间,整座城封死,只进不出。
清幽的铃音仍在半空回响,若非街上妖修在听到铃音时逐渐绷起的面色,一切好似都与入城时无甚分别。
“这是怎么了?”茶坊外有路过的人间界修士不明所以。
“肃音铃响了。”茶坊门口的堂倌恰好出来,闻言抬眼见是个人修,竖瞳一缩:“虞城戒严,你这段时间最好找个地方好好待着,不要随意走动。”
修士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抓着脑袋:“戒严怎么了,和宵禁一样?”
堂倌同样蹙着眉疑惑:“宵禁是什么?”
两人用虞城方言交流,修士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人间界北方口音:“宵禁人间界北方皇城里的禁令,晚上到一定时辰后不能随意外出。”
宋初知晓皇城的宵禁。
人间界夜幕降临后偶有妖鬼出行,皇城的宵禁多是为保护那些无法修炼的凡人。
“凡人皇城的奇怪规矩果真多。”堂倌嘀嘀咕咕一阵。茶坊内传来一声吆喝,他拖着嗓子应了声,低头匆匆忙忙将门口悬着的告示木牌翻过来。
堂倌拍拍手,正打算回身进店里,扭头却见那个人修仍傻愣愣地站在那。脑子里思索着这个修士到底是个傻的,还是当真没听懂他的话。
他蹙着眉盯了片刻,一条猩红细长的信子下意识从嘴里滑出来。
修士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原地。
“戒严期间无令不得出城。”堂倌见人修僵着张脸,想着也许是因不能出城而感到为难。蛇信子吞吐,他脸上尽力堆出一个友善的笑。尚未完全化人的嘴角边随着笑容拉出一道透明裂痕,一直裂到耳根。
堂倌努力宽慰:“很快就好了,你只需要安分一点,别的什么事也不会有。”
修士看着他裂到耳根的嘴,面色苍白,配着那张笑脸总觉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吃人。
我吃的很快的,你安分一点,别的什么事也不会有。
修士僵着脸点头。
里面又是一阵吆喝,堂倌吐着信子,转身回了店里。
楼上的谢琢恰好站到宋初身边,他顺着窗往下瞥了眼,正巧见到街上修士慌忙奔走的背影。
那人像是跑了几步才想起自己是个修士。他抬手祭出灵剑站上去,剑身立时一阵摇晃。脚下的剑像将熄不熄的油灯般不停闪烁,还未等剑上的人站稳,灵光便彻底熄灭,而后直直摔在地上。
修士一手撑地,另一只手里捧着那把灵光尽熄的剑。没了灵力充盈剑身,手中剑与一柄普通的凡剑无甚区别。
妖域里本就灵气稀薄,御剑飞行又需耗费大量灵力。方才维持剑身的那一下险些便要在这灵气枯竭的地方将他体内的灵力抽干净。
修士收了剑,站在原地纠结半刻,又扭头进了方才堂倌的那间茶坊。
楼上的谢琢适时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身旁垂眸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初。
矜贵的女郎眉目如画,似经天工精细雕琢,垂下眼时那一瞬的淡漠像是断情绝欲的仙人。
时隔多年,谢琢仍记得与宋初的初次相见。只一眼少年失神,霎时间心动如擂鼓。
他幼时多病,身体不适是常态。可见到宋初的那一刻谢琢仍是鼻子一酸,呼吸突然变得艰难。心脏好似被什么很久远的东西穿透时光狠狠抓了一下,欣喜、惊艳与少年的情窦初开全部漫上心头。
那一刻指尖的轻颤无比清晰,像是欣喜到无措。
就好像这并非是两人初见,而是久别重逢。
就好像他已经喜欢了她很久很久。
脖颈方才被故意戏弄的那块肌肤莫名有些痒,好似又有人的温热气息沾在那里。谢琢难得局促地抿唇,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在此刻想起这些不堪的东西实在有些羞耻。
他鲜少与人这般亲近,在那种时刻就愈发显得无所适从。
宋初见谢琢看过来,眉梢轻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又蓦然顿住。她侧过身,抬手一张灵符出现在两指间。手指微松,一缕灵火便自符底燃起,火舌舔舐而上霎时就将灵符燎了一半。
不灭火燃至符中心的位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