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红着眼眶,垂首对少年低声道了一句:“今日谢谢你的好意,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方凌霄从未见她这般委屈过,知道今日她定是不好受,本想再与她解释几句,崔善善却已快步走回了住处。
少女脚步匆匆,孤零零的,时而手臂轻抬,替自己拭去泪水。方凌霄望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醉意霎时被晚风吹散几分。他张了张唇,心下也是一阵怅惘。
身后的侍从低声问:“郎君,要不要小的叫住崔姑娘?”方凌霄摇头:“不用了,让她一个人好好休息,你莫跟着我,我一个人散散心。”
那小厮应了一声,而后便牵过马,退下了。少年走入方家后院。
然而身后似乎一直有道阴魂不散的目光盯着他,令他浑身不自在!他忍无可忍,扭头对那跟着自己的小厮骂了一句:“都说了莫跟着我!”然而他眨眨眼,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小厮的身影。方凌霄心下咯噔一跳,顿时又觉察出某种难以捉摸且非比寻常的气场。入夜,晚风吹拂,树木之间发出飒飒声响,方凌霄仔细感应着那股气场,又从中觉察出了一股凛然的杀意。
他眼前一骇,摸上腰间的弓弩。
只见草丛中忽然走出来一个眉目阴沉的黑袍少年。那股杀气便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他悄声从树后走出,面容霎时变换,只片刻便成了另外一个人。方凌霄忍不住睁大双眼。
是蔺玉池!
方凌霄忍不住皱眉,咽了口唾沫:“蔺道友?”夜色尚苍,蔺玉池并未出声,可他身上所散发出那股孤寂的死意却浓重到化不开。
只听少年一改旧时的温和神色,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死死盯住身前的方凌霄,语气冷得疹人:“她不能吃碎芹末,你为何不替她挡下,还让她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少吃点?”
“啊?”
“那些人奚落她,你为何不反驳,却还将她请到下人所处的偏厅,莫非,你也觉得她不配?”
方凌霄打了个冷战:“蔺道友,你,你在说什么啊?”蔺玉池步步紧逼:“她如今与你在一起,又那般信任你,你为何罔顾她的信任?”
方凌霄一听,忍不住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怪事。崔善善说她已下定决心跟蔺玉池决裂,然而他却易容跟了过来。不,许是此人昨夜便一直潜伏在崔善善身侧,替她缝了那件销衣的里子。方凌霄心下一阵后怕的同时,又觉得蔺玉池可悲得令人发笑。他望着眼前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少年,忍不住在心底暗道,这情爱真能让人坏了脑子,能让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惜易容换面也要跟过来看她,还不敢直接与她碰面,在这里同他事后对峙?
崔善善这是摊上了个真鬼。
想罢,方凌霄给崔善善默默上了柱香:“蔺道友,不是我说你,你为何不问问自己,你若真对她那么好,那她凭何要离开你?”“崔善善胆子很小,却那样决然地离开太祝门,甚至不惜逃离中原仙盟,亦是因为在你那里受到的委屈更多罢?”
蔺玉池抿抿唇,他沉默许久,最终却没有反驳,只道了一句:“你亦配不上她的爱。”
方凌霄一愣,眨了眨眼,见蔺玉池竞然还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胸中更是觉得无比可笑。
他一激动,又被醉意激发出了几分勇气,便将计就计地嘲讽道:“真是招笑,蔺道友,她不爱我,难道就爱你了?”蔺玉池呼吸一滞,方凌霄知道自己这是戳中了他的痛脚。他顶着蔺玉池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杀意,艰难咽了口唾沫,继续佯装潇洒地勾勾唇:“你有本事,便去找她说清楚,你去与她道歉,在此处跟我对峙有何用!”
“这般胆小,连面都不敢露,我看道友还是回家洗洗睡罢!”说罢,方凌霄故作潇洒地摆摆手,示意让蔺玉池回家去。他自得地转过身,往前走的脚步却是一刻不停,不断加快,生怕走慢一步,自己的小命就被留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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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少女独自坐在住处门前的小院中抹着眼泪。她脚边正放着一壶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酒,才饮了几口,她便发现越饮越没意思,索性将酒壶踹开,头首埋在膝盖间,长叹了口气。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崔善善心力疲尽,迷蒙地抱着膝盖睡了一会儿。晚风萧瑟,她单薄的脊背很快被人披上了一件衣裳。崔善善揉揉困乏的眼,抬眸却发现蔺玉池站在自己面前。一瞬间,崔善善暗啐自己真是倒了血霉,这几日碰到那么多不顺心的事就算了,怎么又开始接连做噩梦。
她望着少年被晚风拂动的衣摆,心思怔愣了片刻。很快,她回过神,没好气地对眼前的"梦影'挥挥手:“怎么又是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然而蔺玉池却好似没有听见,仍一动不动站在她面前,脊背挺得笔直。崔善善又长叹一声,无奈地起身:“好,你不走,我走。”她正要走回住处,却被少年紧紧从身后抱住了。“不要走,崔善善,"他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低声祈求她,“求你了。”
崔善善错愕地眨眼,感官逐渐被他身上所散发的铺天盖地的冷意所覆盖,不给她留一丝喘息之机。
少年的怀抱冰冷清苦,似乎浸润了人间数百个春秋的寒意。他好像瘦了许多。
崔善善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