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番·后日谈（二）
屋内,残灯已被少年拂灭。
他一点点地试探，拉住她的手指，握在手里，又朝她凑近了一些，携着几分无声的讨好。
蔺玉池觉得自己这样很笨,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见她仍然不答，蔺玉池心下也生了几分莫名的气。他双眼微垂,眸底映着她耳后被墨发轻遮挡住的那抹玉白。片刻后，他手上一用力，将崔善善翻将过来，又趁着她来不及反应之时，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他闭着眼，仔细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骤然停滞，而后逐渐变得有些凌乱。指尖攥上了他的衣襟，似乎是想让他放开自己罢。可是蔺玉池轻轻睁开眼，发现她眉头蹙着，似乎仍不想说自己为何忽然闹别扭冷落他这一回事。
他索性忽视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很强势地捧着她的脸，眼神发暗，专心致志用自己的唇/摩/.挲/.着她那两片软唇。夜色渐渐深，微凉的晚风吹拂起窗外的树枝，横斜的树影攀上窗棂，轻轻摇曳。
少年的墨发凌乱地垂在她面颊两侧，与她柔软的发丝两相.勾/.缠。崔善善微睁开眼，便望见他冰冷冷注视自己的目光，霎时心下更委屈了。“你……唔！“她指尖收紧，呼吸急促，喉中/.泄/.出零星模糊的话音，转瞬又被他的滚热的唇/.舌/.卷携，吞吃入腹。这下，两个人胸腔中都蕴着一股气了。
崔善善见他怎样推都推不开，说也说不通，心下一狠，也不甘示弱地咬了他一囗。
她的尖牙很厉害，蔺玉池先前有幸受过几回，不仅不松口，还分外不留情。很快，他下唇的唇/.肉/.被她咬破了一个口子，伤口处漫上一阵麻痒的痛。勾/.缠/.的舌尖萦绕着一点令人难以忽视的血的甜锈味。亲吻的时候，一切声音都会在耳畔放大。
这使蔺玉池能够很轻易地听见她喉咙深处细碎的吞咽声。不到片刻，那点浓腻的血竞被她咽了下去。蔺玉池呼吸有些乱，心跳在灼热的胸腔内狂乱地跳，心底那些晦涩的莫可名状的占有欲被她无意中的举止一点点填满。忽然，少女眼睫轻颤，那张莲子似的白净的杏脸上，忽然透出一点细碎的闪光。
她哭了。
蔺玉池看得心跳稍滞，跳漏了半下。
他这厢还喘着气，手却已松开她，本能地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崔善善却趁机将他一推，手指敛着被衾，就那么坐了起身，仍默不作声地垂着眼睫。
她贪凉，中衣薄透，玉白的肌骨被月光那么一照，反而透出几分潋滟的光泽。
她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湿润，声音又软又哑：“师兄，你这样很过分。”蔺玉池默默起身，盘腿坐在她身前，认真思考着她的话。他轻声问："崔善善，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崔善善听罢，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点一滴落在被衾上，片刻后又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瘪着嘴，泪眼怔忡地对他说：“蔺玉池，你为什么又骗了我？”蓦然撞上她的泪眼，少年心下霎时变得有些无措。崔善善恨恨地说完，便紧紧攥着被子，逐渐回忆起无数个知晓真相的那些辗转反侧的夜。
她越想越生气，脸上断断续续的都是泪，鼻尖也红红的，哭得分外狼狈。她一遍遍地问他为何要骗她，说到最后就变成了控诉：“你让我怎么办？”“倘若你回不来，那我怎么办？”
“你为何总是这样？分明可以不用做到那个地步，你为何偏要……偏要把事情做绝？”
崔善善这几日已经了解了蔺玉池旧时对自己做的事。她做的那些梦都是真的，重塑身躯的那些年岁，是蔺玉池真的在照顾她。可是她不明白为何蔺玉池一定要为她赴死，她不明白为什么蔺玉池总是要这样。
分明等她恢复之后，两个人的日子就能慢慢变好。崔娥回来了，师尊也死了。
虽然那时的修真界已经容不下她跟蔺玉池，可是这六界那么大，何苦寻不到一个适合他们的容身之处？
崔善善从来不曾对自己的未来失去过希望。她只知道，一个凡人只要能活下来，并且对未来抱有希望，或许她的生活不会在短时间内变好，但也可以就此活下去。可是千算万算，崔善善也没算到蔺玉池为了让她走上那条路，会把他自己留在那一日。
原来，开天门要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在那上万个春秋更迭，日月轮替的日子里，崔善善都只能束手无策且深深地陷在这样那样复杂的情绪里。
她每一日都只能怀抱着这些莫可名状的心绪，傻傻地，茫然带着阿妹两个人走下去。
她像个傻子一样期盼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一日会自己回来。倘若不是乌支祁失口透漏出蔺玉池已经为她身死，崔善善或许又要被他蒙在鼓里一辈子。
虽然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可崔善善却知自己心性软弱，仍无法接受这样孤注一掷的奉献。
蔺玉池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忘了回应。回过神之后也只敢牵过她的手，轻轻将她抱怀里。而崔善善的控诉仍未疲倦，闷闷的声音透过衣襟，传入他的心：“蔺玉池，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蔺玉池直白地说：“在想这些年你过得开不开心。”崔善善抿抿唇：“不开心，我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