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子(2 / 2)

目光隐隐带着些不安,“您……刚刚是不是在藏书阁里?”

任九思神色如常,“是。我来找几卷张大人说过的旧琴谱。”云初愣了愣,“您没见着夫人?”

他摇头,语气自然,“没有,不过楼里灰大得很,兴许是我也没看见。”云初蹙眉:“可我明明听到声音……

她顿了一下,“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任九思轻轻点头,淡笑不语,随即越过她离开。过了片刻,藏书阁的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姚韫知站在门边,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无色,手紧紧抓着门框,像是撑着最后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云初上前一步,眉头皱得更紧:“夫人,您……没事吧?”姚韫知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混乱中完全回神,只淡淡道:“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在里面坐了一会。”

“夫人要查的账簿找到了吗?”

姚韫知摇了摇头。

她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这件事情,只道:“云初,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她边说边理了理衣襟,往外走时步伐略显踉跄。云初心中狐疑,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应了一声,低头默默跟在她身后。

临风馆静悄悄的,日头西斜,廊下投下斑驳光影,时间都慢了半拍。姚韫知一进门,便有丫鬟迎上来,双手捧着几包细致包裹的纸袋,小心道:“夫人,大人亲自去西市挑的,让奴问你一句喜不喜欢。”她说着,打开最上头的一个包袱,露出绣花香囊、描金妆匣,还有一支金丝缠枝的白玉发簪,件件都精巧雅致,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云初站在一旁,笑道:“大人果然细心,夫人前几日说过妆匣缺了铜扣,他就记在心上了。”

姚韫知低头扫过那些礼物,神情平静得近乎漠然。她的手垂在身侧,连眼睫都没抬一下,只轻声说了句:“收起来吧。”丫鬟怔了怔,正要应下,忽听“哗啦"一声,最底下的一只纸袋被风吹得歪了些,露出了书册的一角。

云初拾起看了一眼,抬高声音道:“哎呀,是话本子。”她喜上眉梢,“夫人还记不记得,你未出阁的时候,最爱看话本子了?”姚韫知当然还记得。

但她成婚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了。

那些关于儿女情长的绮念,早该被收进匣子最底层,随着岁月一并封存。几十年之后,和她一起埋进土里。

她没想到张允承会这般精准地投其所好。

姚韫知下意识看了一眼云初。

云初立刻否认道:“不是奴告诉大人的,应当是大人自己留心,在别处听来的。”

姚韫知没有说话。

良久,她低声道:“我有些乏了。”

云初识趣地躬身退下。

姚韫知独自回到内室,将那一叠话本放在榻前的小几上。窗外风声轻响,帘子微动,像是将某段久远的往事一寸寸地拂去尘埃。她坐下,随手抽出最上头一本,翻开封页,那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竞是一模一样的连环画版,连书页边缘模糊的批注都是她少时最熟悉的模样。她记得,言怀序从不看这种闲书。

可就是那样一个人,却在她一次次嘟囔"一个人看话本子真无聊"之后,隔天悄悄在捎回来的话本夹缝里写了短短一行小字。“虽是无稽,却不妨评几句。”

后来她再看,每一回翻页,旁边都多了一些新批注,有时候是反问,有时候是调侃,有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阅"字,仿佛他就坐在她身边,与她一问一答,随意说笑。

那一整年,她最期待的不是书里的故事,而是下一页上,他又会回些什么话。

“此人言善,心未必善,须防。”

“又是花前月下,文人真爱这一套。”

“言情却无情,谈义而不义,算哪门子君子?”“这臭书生,哪还轮得着他作诗赠别,我先替天行道。”“我若是那杜小姐,敢信他一句,便当我眼瞎心盲。”她盯着那页纸,忽然,鼻头一酸。

眼泪却迟迟没落下来。

她今天已经哭了太多回了。

她伸手,慢慢合上了书册,像是怕自己一旦读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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