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峨眉掌门威名,今日希望求见,为了聊一聊五十年前的旧事。落款是「金鹏旧人」。
寥寥数语却叫独孤一鹤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那帖子被他用力攥在手里,哪怕放下它,再也无法让纸张平滑如初了。当不请自来的两位客人进屋,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独孤一鹤仅以凛冽眼神注视两人,目光如刀,刀刀催人死。一时间,书房静至肃杀,剑拔弩张之势急速蔓延。凉雾似乎无所觉,眼神攻击对她没用,直接打碎死寂。“独孤掌门,大家明人不说暗话。你收了来自金鹏旧人的帖子,又这样迅速地答应见面,所以你承认你就是平独鹤。”独孤一鹤不答反问,“你是谁?”
“差点忘了,出于礼数,应该先自我介绍。”凉雾指了指自己,“我,凉雾,只是写了本《关中历险记》,就倒霉地被牵连到金鹏王朝遗产分配案中。”
她还很贴心地介绍了柳不度,“这位,柳不度,我新书的出版商兼销售商。同样因为这起案件,死了两个手下。”独孤一鹤对人名与书名是一个字听都没听说过。如果是平时,他定是懒得搭理两人。今时却不同往日。他耐着性子问:“具体点,你们是怎么知道金鹏王朝的旧事?为什么会找到峨眉山来?”
凉雾看向柳不度,对他眨了眨眼。她不喜欢一遍又一遍重复同一件事。昨夜有月有茶,尚有心情长话长说。今天早起爬山,真的不想再多费口舌。柳不度一噎,只恨看懂了这个眼神。
为什么让他解释说明?
他现在的这张脸难道长得很像喜欢说话的模样?荒唐,简直是江湖十大错觉!
柳不度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继续保持着沉默寡言的表情。凉雾见状,也是泰然自若地保持沉默。
昨夜耐心为柳不度说明了一遍前情,今天再由她来重复一遍,那昨晚她不是白说了。
做白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她为什么要干?书房再度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气氛却是有点古怪。
独孤一鹤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两个大活人,清早递出拜帖,就是来他面前比赛谁能更沉默的?
一息、两息…,整整六十个数过去了。
独孤一鹤闭了闭眼,又猛地睁眼瞪视两人,低喝一声,“快说!”柳不度企图不动如山,余光却是瞥了一眼凉雾,就见她无声地念了一个词。凉雾做出同舟共济'的口型。
柳不度深吸一口气。
很好,原来昨夜的话是在这里等着他!
要不怎么说同舟共济得选对船。
他坐上的是一条黑船,难道还指望贵宾待遇?必是要做点苦力的。也罢,有得必有失。
此地又非白云城,他傻乎乎做苦力的事也不会外泄出去。柳不度认了黑船苦力的身份,对独孤一鹤复述出昨夜听到的事发经过。“情况就是这样。上官丹凤要你与阎铁珊去金鹏大王坟墓前谢罪,你意欲何为?”
沉默,书房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独孤一鹤紧闭双目,死死攥着双拳。
那些忽然寻上门的往事,让他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的弓,紧绷着的弦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断裂。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们又意欲何为?”凉雾:“我的诉求很简单,把青衣楼总瓢把子及其团伙一锅端。该死的死,该废的废。为了引出霍休,希望独孤掌门配合走一趟太白山,佯装成重伤病危的状态。”
独孤一鹤又看向柳不度,“你呢?”
柳不度:“找到霍休。”
独孤一鹤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们的想法听着挺合理。如我对大王忠心依旧,是该走这一遭去铲除真正的叛徒上官木!”凉雾听话听音,这位掌门只怕不会轻易配合。独孤一鹤承认,“不错,我是平独鹤,是带走了四分之一的金鹏王朝遗产。这些年我从未寻找过大王及其后裔,但没有故意失联。当年说好的,是让大王来寻我。”
独孤一鹤简单地提起旧事。
五十年前,四位辅臣平分遗产,谁都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有钱就能复国。上官谨作为金鹏大王的叔父,负责把他抚养成人。另外三位大臣带着遗产更名换姓,去江湖里建立一方势力。分别时,都知道对方的化名是什么。
待来日各自闯出一片天时,上官谨自是能听到江湖传言,就带大王来寻他们。
“我在江湖飘零多年,辗转练出刀剑之术。三十年前,带艺投入峨眉时未尝没有借势复国的想法。但等了一年又一年,我变成了峨眉掌门,始终没有再收到大王的消息。”
他惨然又自嘲地摇头,“我承认,年纪越大越不希望重见故人,我也不会主动寻找故人。有的面具戴得太久,成为自身血肉的一部分,我已经不想摘下来了。”
“独孤一鹤,这个名字是假的,但经历是真的,付出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我要如何痛快地斩断这些真,义无反顾地回到过去的身份里?”独孤一鹤说着,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柳不度,“也罢,你们还年轻,有些事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话到此处,他站了起来。
“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但是没这样容易。只凭两位的几句话,我就往太白山去,岂不是白闯了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