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控分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叶语莺想了很多种被拒绝和忽视的可能性,但是这次她知道自己真的找个人帮自己签字,毕竟她已经被老师当面拆穿,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字迹造假是如何被发现的。
她已经尝试找了找程家做工的阿姨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受过相关培训,对签字这件事非常谨慎,无一例外都将她礼貌地拒绝了。姜新雪那边……她压根不敢考虑。
眼下姜新雪和程嘉年正是刚同居的蜜月期,应该更加不便打扰,而姜新雪在程嘉年面前扮演着温柔有才情的慈母形象,应该会憎恨她如此差劲……“签字?”
程明笃站定,端着水杯的手纹丝未动,视线落下,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试卷上那些耻辱的红色叉叉和正面的分数,都被她干干净净地通过折叠被折进去了,手中只留下豆腐块一样的试卷,刚好能露出签字区域。纸角被她攥得起了毛边,似乎走过漫长的、艰难的一路才来到这里。“这是什么?"他视线扫向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有了猜想,但还是沉声问了句。“我的…生物试卷。"原本只想解释到这一步,但是想着程明笃这样的优等生是不是不了解让家长签字的情况,便又有些委婉地补充了一句,“…没及格,需要家长签字。”
叶语莺仰着头,眼神却在说这些的时候躲开他的视线,微微喘着气,似乎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努力,无果了,才找上的他。程明笃视线静默,穿透午夜微寒的空气落在她手中的试卷上,仿佛能从这不安到带着轻颤的手中,在她说话时犹豫的吞咽动作中,读到她所有小心翼翼的挣扎与请求。
他喉头微微动了动,嗓音和院落中树梢被吹动的声音浑然一体,带着些冬日的清寒:“姜新雪呢?怎么不找她?”
叶语莺在这个宅子里唯一的直系亲属,即便不找姜新雪,第二顺位也应该是她名义上的继父程嘉年,似乎不可能找上他来。叶语莺点了点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像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不敢。”
程明笃问:“她会怎么样,打你吗?”
他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了然,不假思索就将姜新雪的真面目脱口而出,毕竟这事儿他认为姜新雪应该干得出来。
不然也不可能让个十三岁的女儿听到她名字都毛骨悚然的程度。可是叶语莺没有承认,而是用晦暗的语气说道:“不一定打我,但是比打还难受。”
她的声音发哑,无意识咬着嘴唇内壁,局促的动作似乎在表明,姜新雪带来的焦虑感已经如小虫子一样,顺着她光洁的小腿爬了进来。她握着试卷的双手,有些无望地晃了晃,似乎准备放弃了从程明笃这里切入。
她已经准备好,如果请求未遂,那就冒险再模仿一次签字好了。“为什么找上我?"程明笃浅淡问道,语气惯有的凉薄,仰头喝了一口,水分顺着他口腔滑过,在流经喉咙的时候,喉结在皮下动了一下。叶语莺原本是垂着头的,闻言抬头时,恰好目睹这再简单不过的喝水的一瞬,眼睫颤了颤,脑海里甚至在想程明笃手中的这杯水是不是比寻常的要清冽甘甜一些。
夜色幽深,他身后的天幕像一匹厚重的蓝黑绒布,嵌着稀疏又寒冷的星辰,屋檐边上镶着明亮皎洁的上弦月,月光冷冷洒落。夜幕下的月桂树静静伫立,枝干挺拔,叶子略微卷起了边角,被月光的染上发亮的深绿,光泽微弱,影子在地上斑驳摇晃。叶语莺很多年后时常喜欢午夜和月桂树,她学画画的时候,偶尔会下意识提笔去画这记忆中古雅的一幕,每一幕都是一样的视角,唯独没有眼前的人。后来她知道,那个在画中被她可刻意忽略掉的程明笃,才代表着她内心对这景象最原始的狂恋,只是她不敢,所以她的画中没有人物。因为一旦绘制,因为一旦书写……她害怕都是同一个人,映射了她堪堪的内心。
站在满院绿植的微香里,叶语莺垂下手,将试卷收紧在自己掌心。面对程明笃的问题,她沉默了片刻,嗓音轻渺,带着一种坦然的推断。“因为……你不关心,也不多嘴
她说出来之后,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直白,失了礼貌。刚准备接受来自对面的拒绝时,却发现周遭气氛松动了几分,就像是定身术魔法被解了一样,大家都慢慢缓和了紧绷。程明笃垂眸看着她,眼底一寸寸掀起波澜,没有多问,只是将手中水杯随意搁在红漆扶手上,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试卷。叶语莺怔怔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连忙将中性笔递上,看着他在明亮的月光下,将自己折叠整齐的试卷缓缓展开……她见状,胸口剧烈起伏,也顾不得多思考,就抬手按住这个动作。“怎么,找我签字,我得知道自己签的是份什么资料吧?"程明笃抬眸,视线落在她的眉眼间,不动声色地问道。
叶语莺在他突如其来的注视下有些脸颊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份难看的分数,还是因为……这份凝视。
她觉得程明笃应该是保留着程家人的谨慎的,毕竞带有全名的签字,是容易引发很多纠纷的。
随即,她才松开手,眼见自己不忍直视的分数和卷面出现在程明笃面前,她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试卷在月光下摊开,红色笔迹格外刺目。
倒数的分数、密密麻麻的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