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学画
巳时,晴阳当照。琼华院里,两棵榆树下一片凉荫,小丫鬟们坐在那儿乘凉。
正房内,案上放着行医的药箱,兰云锦端坐在交椅,敛了敛衣袖。张氏在旁等着,一脸殷切,问道:“葛大夫,我儿媳的脉象如何?”这葛大夫是给长肠开药方的游医。她以前找了那么些民间名医,托人问御医要治男子不举的药方子,成效都不怎么明显。去年长肠回长安,换了葛大夫开的药方。
周嬷嬷说郎君吃了葛大夫的药,新婚夜厉害着呢,否则娘子断不会耽误敬茶的时辰。
是以,张氏笃信葛大夫的医术。千载难逢遇着人家能上门把脉,她不想错过。长肠不方便,且一清早跟卫二爷到兵部去了。先给儿媳瞧瞧身子也是好的。
葛大夫年逾半百,把脉无数,稍看了看兰云锦的脸色,然后道:“娘子的脉象略虚浮,阴阳失调,夜里歇息的晚,容易心慌意乱。”张氏不安地问道:“依大夫说的,我儿媳的身子有大碍吗?”葛大夫笑道:“这是小毛病,我开几服药,让娘子按时吃,早些歇息,能调养过来。”
“有劳葛大夫。”
张氏一面道谢,一面默默道可惜。
若葛大夫能诊长肠的脉象探个究竞,她就不用整天为长肠和儿媳发愁作难,将来若无一儿半女…光是想想,她可要多长出几根白头发了。兰云锦自也向葛大夫言谢。
她知晓上辈子晚年阴阳失调,不想年轻时就有这症状。葛大夫叮嘱道:“娘子吃药一日两服,切莫饮酒。”兰云锦道:“大夫说的,我记下了。”
张氏倒觉新鲜,叮嘱男人吃药不饮酒是常有的,女子又不吃酒,葛大夫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直肠直肚,有话即要说出口:“葛大夫,我儿媳不饮酒。府里若起热闹事,才勉强在饭桌上跟她长嫂吃一杯。”
葛大夫问:“娘子昨日便吃酒了罢?估摸着,不少呢。”房内丫鬟婆子互相对望。
周嬷嬷满脸堆笑:“大夫真真是神了,昨儿个娘子去宫里赴宴,这场合免不了要吃酒呀。”
兰云锦思忖,若否认,那大夫却有真本事在身,便闭口不言。张氏不以为然,这压根不算什么大事,她夸了两句葛大夫医术高超。随即叫周嬷嬷去账房拿银子,送葛大夫出府。兰云锦些许困倦,揉按着眼睛。
后半夜阖眼睡着,拢共不满两个时辰,玉蝉喊醒她,一顿洗漱换衣,好不消停。
张氏有阵日子没来琼华院看儿媳,怜爱地说道:“英娘,你午膳到我房里来用。你嫁到咱们府上,人还是这么瘦。长畅也不像话,不懂心疼娘子,傍晚他跟你二爷回来,我狠狠骂他一番。”
兰云锦笑道:“婆母言重了,夫君待我很好。只是近来天气热,胃口小。”张氏吩咐周嬷嬷,午膳要小厨房做几道开胃爽口的凉菜。想起明日儿媳的妹妹要离府,便问:“英娘,我和你长嫂商量,给锦娘她们践行。我的意思是,备些冰片、薄荷,干粮和水囊,还有没有缺别的?”人情世故,张氏做的齐全。
兰云锦过得心惊肉跳。若换作以前,她则提前着手给阿姐打点包袱。若婆母不提,她几乎忘了这回事。
“婆母备的已经很周到了。"兰云锦羞赧道,“儿媳惭愧,这本该是儿媳要张罗的事,反让婆母跟长嫂思前想后。”
张氏乐意、情愿给儿媳忙碌杂事,笑道:“一家人不讲两家话。你祖母欢喜锦娘,说要送她一对缠臂金臂钏,瞒着交给我的。”“老太太生怕二房、三房的知道,埋怨老太太偏宠咱们长房。”因合眼缘,老太太对兰云锦姊妹如亲孙女,房里得着稀罕物,或甜糕果子,隔两三日差小丫鬟送来。
当过婆母、祖母的人,兰云锦见老太太也亲切,“祖母费神了,等祖母午后睡醒,我和妹妹去给她请安。”
到老太太的年纪,养尊处优,所求的不是奢侈饮食,只求身边能有个体贴的人,闲谈半天就足矣。
张氏眉眼舒展。
大郎、二郎行事保守,长肠是她的幼子,要属他最给将军府争气。十三岁从军,十六岁立下战功,而今杀敌无数,官家夸道卫氏郎君英勇,习武的男郎都拿长肠作劲敌,想有朝一日抢下他的风头。其他房里的郎君婚事由他们耶娘筹办,长肠的婚事可是公公在官家那里求的。
那几个弟媳这一年明里暗里的在老太太跟前委屈,凭什么好的全给长房。故而张氏挖肝似的照顾儿媳们,嫁进将门,一年半载不能跟夫君亲热,再吓人点,两三年见不着夫君,像守活寡。
她做婆母若不对儿媳好,家早散了。
张氏向兰云锦讲起卫霄年少时的混事儿。
房外,卫珺和卫三娘小跑进院,怀里抱着毛笔、宣纸。“婶婶!我跟三娘想和你学作画!"卫珺声音糯糯。卫三娘看张氏坐主位,眨巴着眼,问:“祖母,你在婶婶房里做什么呀?”张氏让卫三娘坐她腿上,道:“你婶婶陪祖母说话呢。”“你和珺娘读完书了?”
卫三娘重重地点头,说:“祖母,我们散学了。阿娘说婶婶昨天在宫里作画,官家赏给婶婶漂亮的衣料子,我和珺姐姐也想学!”张氏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卫三娘的鼻子,道:“你和珺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