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
而恰在此刻,于半空里,突地闯进了一道熟悉的声线。“去哪了。"男人声音低沉冷淡,半分情绪也听不见。沈绵抿紧了唇。
心跳仿若瞬间漏了半拍,没休止陷入嘈杂。她僵直脊背,顺声望过去。
灯光幽微阑珊,顾亭钰靠在椅背,领口微敞,轮廓拓下浓影,下颌线冷硬、分明。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
坠入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沈绵握紧指尖,强行压下混乱,却罕见失语。顾亭钰抬眼,“玩的开心么。”
陈述句的口吻,眼底情绪却沉下,深不见底。沈绵终于松唇,“我没有。”
顾亭钰:“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
“我没看见。”
“是么。”他不咸不淡。
微弱的光影彻底隔断,顾亭钰来到了她面前。近到呼吸几乎交缠,沈绵手掌压住桌角,退无可退时,独属男人身上的松香随之侵略了喉腔。他大概是刚洗了澡,半干的发徘徊水汽,很冷。却压迫感十足。
沈绵站的笔直,于无声处看他。
除此之外,她闻到了杂糅其中、若有若无的酒气。这个发现令她一愣,毕竞顾亭钰平时极少碰酒,近乎到了滴酒不沾的地步。对方呼吸顺脸颊滑在了耳廓,温热平缓。沈绵后腰抵在长桌,反射般往旁边躲。对方若有所觉,先一步覆盖手背。他的手指是没温度的冷,青筋微扩,轻易便压下抵抗。
沈绵唇瓣抿得苍白,“放开我。”
头顶光线忽明忽暗。
顾亭钰看她几秒,喉结半滚下,“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接?”闻言,沈绵瞳仁微闪烁。
哪怕微不可察,他仍是不费功夫的捕捉。顾亭钰俯身,身影罩过,另只手托起她的腰身,声线低沉,“说话。”
他让她直视她的眼睛。连沈绵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说假话时,第一反应就是避让视线。
沈绵身下一空,呼吸不由一步。
失重感接踵而至,她颤了颤睫毛,仰起了头,整个人坐在身后的长桌。她进来时脱了厚厚的羽绒外套,如今只剩衬衫,隔着薄白衣衫,腰际骤然碾住,肌肤也生了灼烫。
顾亭钰手心没用多大力。
只是两人距离过分的近,那低沉的气压也没了遮掩,随感官在无限放大。酒气更重了些。
低而冽的气息骤然拉近,仿若酒液顺鼻息划入了喉腔,如有实质。她避让不及,却误打误撞地,逐渐笼回她丝丝的清明。她呼吸发紧,眼瞳却从未有过的亮,“我不想说。”
沈绵想。
顾亭钰凭什么要生气,真正该生气的是她才对。毕竟,她只是没接他电话,他却丢开她去见别的女人。
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他看她,须臾松唇,“那好,绵绵。”
顾亭钰的喉腔突地哼出一声笑。
那分笑凉薄至极,分毫不至眼底,却在她耳廓消弥成温热的痒,聚拢回温,若即若离。
沈绵喉咙发紧,下一瞬,顾亭钰俯下身来。她本能往后倾,却不经意松开长腿,给了他进一步的余地。沈绵心神混乱,却覆水难收,只能被迫维持这过分暧昧的姿势。
四目交接。
顾亭钰长眸晦暗,冷白指尖摩挲她的脊骨,交织起她读不懂的情绪。须臾间,他掀起眼皮:“我换个方式问。”“是谁送你回来的。”
闻言,沈绵心头一紧。
他看到了。但是几乎同时,她想,那又怎样呢?她面不改色,看他,“一个同事。”
“一个同事,就让你忘了接电话。”
沈绵抿唇,心跳渐渐平息。她不傻,自然听出了顾亭钰的旁音。沉默的间隙。
她注视顾亭钰的眼睛,近乎不躲不闪、无声对峙。他该是有些醉了,眼尾拖着未散的倦,神态依旧冷淡、高不可攀,却还是问出失掉水准的话。她想。
顾亭钰如今像极了因吃醋而失控。
但是此时此刻,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有什么资格去吃醋?一瞬,沈绵心头冷清,几乎有点发笑。
她沉默几秒,头脑渐渐发沉,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随便你怎么想,顾亭钰。”
无可奉告的姿态,透出未有过的疏离。
顾亭钰眉目一深,扣住她细腕,没放她走。毫无征兆,男人掌心陷在她发丝,俯身,忽地吻住她。壁灯打下,光线虚无缥缈、漫无边际,拖起近乎重叠的倒影。沈绵后脑发丝凌乱,牙关失守,就这样承着近乎厮磨的吻。她心头狂跳,呼吸困缠,仿若被火燎烧。
直到,他放开她。
近乎稀薄的空间终于闯开了新鲜空气。
沈绵胸口起起伏伏,用尽最后一丝力将顾亭钰推远些。她抿紧唇,滚热尚存在唇齿,掺混着难消的铁锈味。顾亭钰薄唇被咬出血,仍浑然不觉,漆黑眼瞳一瞬不瞬看她。沈绵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恍惚间,她心头蓦地沉寂下来,不知为何涌起如潮的悲伤。一个吻,无关意乱情/迷,而是两败俱伤。沈绵唇瓣发烫、呼吸却寸寸发凉。
此时此刻,她狼狈不堪、渐渐生出从未有过的荒诞。凭什么,自己要被他这样随意对待?
就因为她爱他吗?